这个时代,宗族的力量有时候比朝廷还大,背叛家族是很大的罪名。不过律法无外乎人情,如果有特殊情况,只要道理在,脱离家族另立族谱的事也可以肯定,因此此事可大可小。皇上并不糊涂,一边召唐正言自辩,一边叫方之云进宫对证。与此同时,李夫人正坐在静王府的大厅里恭喜北堂曜月,与他核对小定礼单,讨论婚期,听到消息传来,李夫人不由脸色一变。作为丞相夫人,她肯出面为唐正言主持一干婚仪之事,无非是丈夫、侄子都看中了唐正言的前途和与静王府的关系。唐正言若真是欺骗朝廷,做出抛家弃籍之事,这亲事弄不好可就变成仇事了。她是来结亲的,可不是来结仇的。李夫人这厢脸色变幻,北堂曜月却十分镇定,闻言眉毛也没皱一下,对李夫人道:「看来朝上出了些许意外,不过却与咱们无关,还是先把小定仪式完成吧。」李夫人迟疑道:「这样好吗?要不然……先等等?」北堂曜月心下不悦。他们静王府还没对唐正言失去信心呢,李夫人那边倒打退堂鼓了?不过他面上不动声色,淡淡笑道:「定亲的东西都送来了,那两只大雁还在院子里放着呢,怎能送回去?皇上既然宣了唐探花明日自辩,是非定论到时自会清楚。我儿已经由皇上赐婚定给了唐探花,不管他姓唐姓方,都是我的儿婿,我静王府绝不会做出悔婚之事。李夫人,我们还是继续吧。」其实李夫人也是好意,她是怕静王府到时反悔下不来台,再迁怒到唐正言和她李家就不好了。谁知静王妃竟是毫不在意,还要继续小定之礼,那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从本心里讲,她还是很喜欢侄子李肃的这个得意门生的,若是有静王府在后面保驾,对唐正言来说也多了一层保障。于是她也不再多言,笑呵呵地与静王府行了小定礼。回到丞相府后,李夫人将今天的事情和丈夫一说,李成海摸着胡子笑道:「唐正言这小子有福气啊。」接着语气一冷:「明知他是我李家的门生,还敢出手,老夫倒要看看是谁在后面推波助澜。」葡萄听说此事吃了一惊。他担心唐正言,便去求父亲让他出门。北堂曜月并非不通情理之人,他觉得这个时候正是让儿子与唐正言培养感情的好机会,毕竟二人定亲是在那种情况下发生的。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谁能保证唐正言当时不是受色欲的影响而喜欢上葡萄的?浅薄的感情基础无法承受太多的考验,正如他与东方昊晔。当年如果不是东方昊晔不离不弃地追逐着自己,自己又如何会以同样的感情回报他呢?所以北堂曜月很大方的答应了儿子,还安排了马车送葡萄去看望唐正言。葡萄来看唐正言的时候,唐家刚刚吃过晚饭,唐正言正在考察两个弟弟背书,见他进来,兄弟三人都是有些吃惊。唐正礼很知趣,嘿嘿一笑,拉着唐正义走了。只是他虽笑着,眼底还是流露出一丝担心之意,深深地望了那二人一眼。葡萄没有留意,他的眼里只有唐正言。待他们走后,便迫不及待地扑过去抱住唐正言。「唐大哥,你最近怎麽样?你不要担心,父王和爹亲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唐正言拍拍他的背,微笑道:「我知道。不然岳父岳……嗯,大人不会同意我们定礼的。」他对北堂曜月实在叫不出『岳母』二字,突然发觉这是个问题,以后该如何称呼两位岳丈啊?葡萄皱眉,担忧地道:「唐大哥,你到底姓唐还是姓方啊?能告诉我吗?」唐正言一笑,拉着他坐下,道:「为何不能告诉你?我们即将成为夫妻,自应该坦诚相见,你不怪我隐瞒就好。」葡萄闻言,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自不会怪你,咱们算扯平好了。」他指的是当初骗唐正言自己叫『方亭』,隐瞒身份一事。唐正言一想,不由噗嗤一笑,感叹道:「看来咱们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葡萄听了这话欢喜,在他脸上啵了一口。唐正言脸上一红,咳嗽了一声,道:「说正事。」他摩挲着葡萄的手掌,缓缓道来:「那御史没有说错,我原本姓方,是福州方家的嫡长子。我祖父当年在朝为官,外祖父是翰林院的五品大学士唐清尧。二人是知交好友,祖父便为我父亲定下了母亲,与外祖父结下了娃娃亲。当时我祖母未曾随祖父在京赴任,而是留在老家照顾曾祖父母。我祖母娘家姓申,家道中落,祖母只有一个哥哥,因病早亡,留下一子一女。那女儿申氏是我父亲的表妹,祖母原想将这位申表姑许配给我父亲,因此自幼将申表姑接到方家抚养。后来知道祖父为父亲定了唐翰林的女儿,很是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