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正言微微一笑,道:「你现在身上分文没有,哪来的银子?你去寻找家人也需要盘缠,说不得还要当掉你的宝剑。何况这是我唐家的事,怎能让你相帮?」葡萄急道:「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回报你们是应当的。等我找到家人就有银子了,到时可以助你赶考,还可以帮你照顾正礼和小义。」唐正言正色道:「我救你不是为了你的回报。我唐正言也是顶天立地一男儿,长兄如父,照顾弟弟是我的责任。我唐家还不到要靠人资助的地步。这件事你不要再提了。」葡萄知道他自尊心极强,刚才自己情急之下考虑不周,说话太过直接。他不管再怎样小性傲娇,本质上也是一个男人,细一体会便能明白唐正言的心情,因此有些懊悔,低声道:「是我说错话了。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生气。」唐正言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也是为了我们好,我怎会生气呢?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当年我曾对母亲发下誓言,定要照顾好二弟三弟,虽然现在日子艰苦点,但我相信终有一日守得云开见月明。待到明年春闱,我定会榜上有名。届时再与贤弟把酒言欢,岂不是人生快事?」说到后来,唐正言脸上散发出一种豪迈自信的风采,原本清秀普通的面容也变得俊朗动人。葡萄看着心跳加速,只觉唐正言并不比他在逾京中认识的那些贵公子差,反而为人正直,风骨更佳,让人钦佩。不由一颗芳心更加沈沦了。唐正言打开那个包袱,里面是一只清透莹润的白玉镯子。葡萄见惯好东西,颇有眼力,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只难得的上等羊脂白玉镯,且打磨精细,华贵高雅,即使在京城皇室里也不可多见。他倒抽口气,道:「好一只传家宝。」接着有些小心翼翼地道:「我能看看吗?」唐正言大方地把镯子递过去,笑道:「难得遇到识货的人。你看吧。」他心下叹息,这只镯子太过名贵,在他们这个小城小镇的地方反而当不了大价钱。与其到时给不识货的人贱卖了,不如现在给欣赏的人好好把玩一下。葡萄拿着那玉镯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竟不自觉地套进了自己的左腕上。他的手骨纤细玲珑,戴着女镯竟也不觉得艰涩。只是他原本皮肤白皙娇嫩,这些日子来风吹雨打的,粗糙了许多,肤色也微微变成了蜜棕色,越发衬得那玉镯白润晶莹,清透喜人。唐正言有些惊诧:「你戴着倒合适。」他心下暗忖:男人少有能戴上女镯的,想是方亭还年少,骨骼没有完全长开的缘故吧。葡萄脸上一红,用袖子遮挡住手腕上方的肌肤,道:「我皮糙肉厚,不衬这镯子的风采。」「谁说的。我看正合适。」唐正言拉过他的手腕仔细赏看,笑道:「你这手腕真真纤细如女子,皮肤也细腻,戴上贵气十足,实在难得。这镯子是我娘要留给我未过门的媳妇的。虽然我那媳妇还不知在哪里,但想必戴上它后是不如你的。」葡萄听他这麽一说,脸上更红,心里美滋滋的,更加不舍得让他把镯子当掉。他眼珠一转,心里打定了主意:不管用什么手段总要把这镯子留下,就算不得已唐正言把它当掉了,自己也一定要想办法赎回来!葡萄简直不舍得把这镯子摘下来了,但这毕竟是唐家之物,他在烛光下欣赏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摘了下来,递回给唐正言。唐正言看他那副爱不释手又极喜欢的样子,微微觉得有些违和感。毕竟男孩子喜欢这等饰物的少之又少。虽然有些风流公子也会戴镯子,但大多是为了护身、求平安或以玉养身用,少有这麽上心的。不过他也没有多想,把镯子小心地收起来,自和葡萄安歇了不提。如果时光匆匆,很快到了县考的时候。唐正言将家里的事情都交待给唐正礼,又托里正和村人帮忙照顾两个弟弟。唐家村民风朴素,且唐正言是村里唯一的读书人,大家都指着他光宗耀祖,因此都极为热情痛快地答应下来。唐正言只带了两套衣物,剩下的都是笔墨书本等物,收拾了一个箱笼加一个包袱。葡萄和他一起走,他身无长物,只有两套换洗的衣衫,还是唐正言用自己的旧衣帮他改的。因为他把东西和唐正言的合在一起,自觉当起他的书童,帮他背着箱笼,自己的宝剑也低调地塞在里面。唐正言道:「箱笼里都是书和笔墨纸砚,太沈了,还是我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