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的是刘斌在国庆节后,对学校工作做了重大的调整,那就是分年级组管理。李红军和秋建平被派到初一组,李红军是组长,秋建平是副组长。刘连舟是初二年级组长,尚军其是初三年级组长。两个副校长的工作也做了变动,唐长明抓初一初二,周连生抓初三,校办室和总务处由校长抓。
刘斌宣布了领导的分工后,然后由年级组长宣布本组教师名单,用刘斌的话讲这叫校内聘任。各个年级组长对本年级负责,所有人由年级组长来定。先由初三聘,依次是初二,初一。这一聘,教师便有了分层。确定了老师,就马上重新调整了一些老师的课,重新设置了年级办公室。
刘斌在讲话中说,各年级组长除了自己任职内的事外,主要的工作就是抓各自年级的事。一个年级里的教务、政教、教师、学生、教学、质量、考勤、卫生、安全、住宿等都要管。总之年级组长和一个校长一样,全面行使自己的职权。各个年级组的老师要听从组长的工作安排,考勤,请假由组长管理,奖罚学校将以年级组的意见为意见。
这样的变动应说是很大的,好多人一下子有些不适应。方春华到了初二,莫船有些不想代初三,可他算是初三的数学骨干教师,又带着数学辅导。他给尚军其一说,尚军其说,你想可能么?你也别找事了,你这样别人就说你是在卖乖了。丽丽算是初一教师但又带着特长辅导,愚同没有代一节课,做了全职管理人员。
这样的变动就很有层次,三个年级的班级数相当,但老师的配备却不同,初三比初二教师多,初二比初一多。人多了代的课就少,初三一般在十节到十二节,初二在十二到十六节之间,初一大多数教师的课就超过了十六节。这一比就明显了,代的少的十节和代的多的十九节之间,一周就多上了九节,一学期就多上一百八十多节课。这种不同在一个年级组内也是明显的,搞管理的组长,干事与普通老师不同,代重点班,竞赛班的老师和代普班的老师也不同。这一下子,教师的那种等级就很明显了。
最上的当然是校长了,次之就是两个副校长,再次之就是杨建设和李愚同,下来则是几个年级组长,年级组长下来是干事。而教师大的方面是初三的比初二的受重视,初二的比初一的受重视。同是一个年级,搞竞赛的,带重点班的比普通教师受重视。
面对这种差异,刘斌也讲了话,他说,你别看别人代的课少,这么少的课你代不了,代不好。谁能像秋世清和莫船老师代出一个国家级奖,给重点高中送一名学生,也让你和他们一样只带一个班的课,你不行的。别人代的课少但劳动强度大,我一节课不带是不是说我最轻松呢?谁觉得自己的工作量大了,咱俩来换。
当然没有人去与校长换,但大家就这样的被定了位。有啥事,你先给年级组讲,组长做不了主,可以给主管的副校长讲。最后需要给刘斌说的,再由主管的副校长给刘斌讲,一个普通教师没有太大的事是轻易和刘斌说不上话的。这一下子,好多人就离校长远了,看校长时校长也似又高大了些。
刘斌也很少到谁房子去,到年级组办公室去的次数也少。他对学校的管理除了通过两个副校长外,主要是通过校办室,所以这样一变动后,就给愚同没有排一节课,校办室的地位又得以加强。为此还专门从三个年级组中各抽一人在校办室当干事,由愚同统一领导,这个校办室成为刘斌教育管理框架中的真正核心。
刘斌通过校办室传达学校的命令、决定、政策。每周的例会后,各年级组要向校办室递交本周的工作安排。到周末时,要交的东西就更多,本周工作完成报表,教师考勤表,学生考勤表,教师教案检查表,学生作业练习册检查表,班主任,教师上操,下班,看宿,写稿,劳动等情况统计表。还有各年级组对本年级各班的考评表以及本年级一周内的好人好事,不良现象和存在问题反馈表。
最后由校办室对各年级组上交的材料,进行归类,汇总,形成一周各年级各班级情况汇总表交校长。刘斌据此对各年级各班级情况进行掌握、判断、评比。并将评比的结果在行政会,在例会上通报。这一通报,各个年级组间的差异就出现了。
而且现在开会的形式也变了。先开大会,除了安排全校性的事情外,主要就是讲校办室这个汇总表。大会完了后,各年级组再开小会,在小会上各年级组根据学校整体安排,以及上周工作中存在的问题再安排本年级组的工作,填写本年级组的工作计划,开会时主管副校长代表学校参加,进行指导。
那天见了愚同,莫船说,这么大点的学校有这样搞的必要吗?愚同说,有没有必要这不由我说了算,校长能这么搞就有这么搞的理由,你看不来么?莫船说,当然看得来。愚同说,这是一种削权的行为,那就是剥夺了教师和领导对学校工作从全局去考虑的一种权力,这对普通教师的影响并不大,但对领导却十分重要,把一个副校长就降低到一个部门领导的地步。
莫船说,这你还看得透,但用刘斌的话讲叫降低工作重心。愚同说,对,重心降低了,大家的权力也少了。副校长不能就全校性的工作发表意见,几个年级组长更不能就全局性工作讲了。能讲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校长。好多事,已不过你的手,好多人你对他已没有了直接的约束力。比如请假只要年级组长同意了就行了,别的主任,校长已无权过问,不像过去请个假要过几个领导的手,相对来说年级主任的权力加大了。莫船说,你到底是专职的管理人员了,看得就是清,这是放权还是集权呢?愚同一笑说,这就看你怎么看了。
愚同说的没有错,这样搞的一个重要作用就是让大家只限于一个很小的圈子了。
既然请假及好多事只一个人说了算,那就跟紧这个人行了。既然自己的好多事只在年级组内,那么也只要关心这个年级组的事就行了。这样学校就被分成三大块,相互没有制约,也没有联系的必要,而且每个组的利益取向不太相同,大家要形成一个共同的意见就不易。这时刘斌的权力就变得彻底,以至周连生兼有的校办室主任一职也形同虚设,对校办室的工作他更无权过问了。
学校的几大块之间,总务处是为大家提供后勤保障的,基本上同大家没有直接冲突。三个年级组之间没有直接的来往,但评比让三者之间又要注意对方的存在。大家也慢慢地看来了,在学校里事情干的想不让刘斌说,那么三个年级组中,工作至少要在中间,不能落在后面。这一不能落在后面就已是个压力,三个组就形成了竞争攀比的态势。在校办室在对三个年级组有考评权力时,它们也对校办室构成了一种监督。比如认为校办室什么安排的不合理,什么统计不科学,什么评比不公平。校办室也因此被这些年级组所讨厌,可讨厌归讨厌,还得讨好校办室。
校办室不只根据每个年级组上交的材料进行汇总,也下来抽查或来专项检查,如某早专查上操人数,某日检查教师下班情况,某日检查教师签到的情况,某日检查教师上课带教案情况。所有这些检查,随机性很强,若能得到校办室的提前照顾,自然可以少不少麻烦,李愚同的地位就在这种上传下达中变得越来越重要。
但这种管理就在这种相互没有共同利益,又相互影响,相互监督中达到了各自为政的效果,上面管理层难以形成一个整体,下面的教师更难以形成一个整体。大家都被分散开了,分散的结果就增强了校长对每一块的控制力,因为只有校长对每一块有约束力。
而且校办室在刘斌的授意下不断地比,比三个年级教师下班的情况,比上操的情况,比签到的情况,比住宿生纪律,比教研会召开的情况,比安全,比卫生,比学生作业,比学生遵守纪律的情况,比写稿的多少等等。这一比,差异就出来了,意见也就出来了,矛盾更就出来了,而刘斌大会小会强调的就是这些评比的结果。
于是教师间有了意见,不同班级间有了意见,年级组间有了意见,连主管的两个副校长间也有了意见。教师给组长说,咱不能这样,不能那样,不同初三组这么比,不能同初二这么比,不能同初一组比这。年级组长也一个指责一个,给主管的副校长讲,甚至给刘斌去讲。
刘斌听了倒好兴致,说,意见归意见,可特殊性哪个组没有,工作不能误,凡事要往好处想。鼓励组长们多动脑,多想点子。也给组长们打气,鼓劲他们要这样要那样才行,又说,对校办室有意见可以直接给他讲,不能一看比人差就只知激动。
是不能只知激动的,可有时觉得这工作真没法干。可说到千头万绪的工作时,刘斌一笑说,那你说,我这个校长咋当?啥叫锻炼?这就是锻炼。真做了一把手,要应付各方面的事。现在只有一个年级组,上面许多事学校还顶着,你就受不了。
刘连舟也不是受不了,某种程度上,这样分年级管理至少比让他只抓政教好。政教工作,成绩看不见,可要说问题天天有,管一个年级倒还实在。
可刘连舟发现一下子有些太实在了,而且天天如此,有操不尽的心。自己一天不到就出问题,自己加两个干事忙的团团转。上操要查人数,下班要查本组教师,要查教师签到,要查教案,要检查学生作业,练习册。要操心升旗,演讲,要抓教学,教研,抓辅导,抓看宿,要组织例会,教研会,政治学习会,难得有一丝空闲样。而且教师不好管,你说轻了,他不听,你说重了,他还给你使性子。两人吵在一起,闹到校长那儿,校长倒还向着教师。
学校一项政策出台了,他面对的首先是你,先给你发牢骚,说气话。他怎么尽上课四,他的课多了,他的辅导多了,他的教案咋不合格,他的作业五次够着哩,他和谁咋不一样,他只来迟五分钟就这样了,别人咋不是这样等等。而一个年级组长是不能把教师怎么样的,事闹开了,校长更多的话是,组长要注意搞好团结,大家才能服从管理。
可要大家服从管理又要搞好团结,也就是说要让老师满意,也要让校长满意真的难。
刘连舟一天就在这些事情中搅着。
最怕的是学生出事,这一出事家长就来了。这些事不给学校说不好,可说了也不好,就只有自己尽可能的多解决。扯来扯去放不下时,刘连舟的态度也就不好。配的两个干事也勤快,可有些事光勤快还不行。有些事,刘连舟又不好往明里挑,不挑那就只有自己来处理。
刘斌平时没啥的,可批评起人来一点情面不留。而且只要是事关年级组的教师和学生的事,总会扯到组长,连舟已被说了几回,刘连舟的脾气也就坏。心里想和大家好好相处,把工作搞好,可要搞好所谓的工作,就难与大家相处好,与大家相处好了,这工作就不能如刘斌的意,结果搞的校长和教师两头不落好。
而且工作的好坏也没个标准,要比较着来看,要由人来评说,但总不能落后,那就至少要居中,可就这居中也难以做到。
刘连舟发现自己就被这么缠在这些琐事里。
其实大家的感受比刘连舟更甚,过去是校长一人盯一百多人,他总有盯不住的时候,现在把你交给年级组长来盯就易多了。虽然组长没有校长那么可怕,可你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他知道了,说你,你不高兴,可不说你了,你心中便又似欠了别人一份情。组长今后让干个啥事,要求个啥,你虽有了意见也不好说。而且现在设了年级办公室,干事组长就坐在你身边,过去虽说坐班,可没事了几个老师还说些闲话,现在闲话也不好说了。
你会发现现在你有种躲无处躲的感觉,啥都在别人的监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