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霍姝听说靖安侯府和袁家议亲的消息。霍姝对此倒没有太过奇怪,撇开其他的不谈,袁五郎对于霍妙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这桩亲事在世人眼里是不错的。直到靖安侯府和霍妙定亲的那日,天气难得放晴,霍姝也回府去观礼。这种事情怎么能少了小阿镹。知道娘亲又要出门,阿镹撒泼打滚要跟去,见娘亲坚决不理他,就委委屈屈地蹲在角落里掉金豆豆,看得邬嬷嬷等人心疼得紧,最后反而劝霍姝带他去算了,反正今日的天气不错,难得还出太阳之类的…霍姝看着不知不觉从反对变成偏向他的下人们,只好将蹲在角落里掉眼泪的胖儿子抱出来,拿帕子给他擦脸,笑着拧他的胖脸道,“你可真厉害,真不知道你这性子像谁,反正一定不像我。”阿镹搂着她的脖子,将小脑袋拱到她面前,一边蹭着她的脸,一边奶声奶气地叫着娘亲。霍姝只好又扛着她家胖儿子去靖安侯府。靖安侯府今日十分热闹,袁家上门提亲的仪式十分隆重,袁五郎站在人群中,微笑地面对未来妻子的娘家人。霍姝抱着她家胖儿子经过时,特地往人群中看一眼……比起几年前口花花的少年,如今的袁驰已经是一个气韵天成的青年,模样没有聂屹的俊俏,却也有着男子的俊朗,面对众人的打趣,他依然从容淡定,浑身的书卷气,是时下世人欣赏的那种书生型人物。袁驰原本与未来岳父说话,突然目光一转,看到人群中抱着孩子的女子,眸色微闪,很快就移开目光,垂下眼睑,掩饰眼中的失落。袁驰还记得当年在明觉寺时遇到的那姑娘,她站在桃花下,脸上灿烂的笑容比这漫山桃红更教人惊艳,从此让他无法忘怀。纵使被她揍了一顿,他不仅没有厌恶,反而从此将她放在心上。后来他发奋图强,想要考取功名,也是为将来好迎娶她。那时候他只想着,只要他身上有了功名,虞老夫人应该不会再拒绝他的求亲了吧?可惜还未等他考取功名,他心仪的那个姑娘已经和人定亲了。甚至她定亲的对象,是自己无法拼尽全力也比得上的。后来,他年纪渐大,也明白自己的责任,渐渐地不敢再探听她的消息,以免教世人误会她,给她带来不好的影响,就这么过了好些年。这几年来,随着他的年纪渐大,母亲一直想要为他说亲,只是袁驰总会想到当年站在明觉寺的桃花树下笑得灿烂的姑娘,心中满是惆怅,无心婚事,一直拖到现在。现在再看这个姑娘,他发现少年时的恋爱已经淡去了,虽然心中仍有她的身影,却已经退去颜色,只余下淡淡的惆怅。霍姝看了一眼人群中的袁五郎,就扯着像条泥鳅似地想溜进人群的儿子离开,往五房而去。“娘,去嘛~”阿镹在他娘怀里拧麻花一样,不肯让她抱,一心想去凑热闹。霍姝一巴掌往他的小屁股揍去,可惜小家伙今天穿的衣服厚,揍了也没感觉,依然拧个不停。“不去,要你是不听话,下次就不带你出门玩。”霍姝威胁道。对于小孩子来说,现在就在外面玩,哪里管你下次什么时候不能出来,压根儿就没理他娘的威胁。可惜他的力气和他娘的怪力一比,压根儿就不是事,眼看着渐渐地走远,阿镹终于发现他娘不会让他去玩,顿时嘴一扁,就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哭起来。霍姝好笑地拿帕子给他擦眼泪,哄道:“咱们不去,那里人多,挤到阿镹怎么办?别哭了,娘等会儿让人做好吃的甜糕给你吃好不好?”被好吃的东西转移注意力,小胖子抽噎着说好,慢慢地收起眼泪。刚到五房,霍姝就遇到从另一侧走来的妇人。乍然一看之下,霍姝有点认不出这身材臃肿、脸上画着浓妆的妇人是谁,直到她开口叫了一声“姝表妹”后,霍姝才惊讶地瞪大眼。霍姝抱着她家胖儿子,惊奇的目光看着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款款往这儿行来的妇人。“玲表姐?”她有些不确定,不过是一段日子不见,仙女似的玲表姐怎么变成这样了?可能是她脸上的神色太过直白,葛玲面上露出不悦,目光落到她怀里抱着的孩子身上,说道:“天气这么冷,你怎么将孩子带出来?若是让他冻着生病怎么办?就算今儿是妙表妹的好日子,你也不应该如此大意……”霍姝听她说教一通后,不禁有些好笑,低头对怀里一脸无辜模样的儿子道:“阿镹,听到了么?你表姨母说得对,天气这么冷,你不应该出来的。”阿镹忙搂紧她的脖子,嘟着红润润的小嘴儿,奶声奶气地道:“娘,不嘛~”霍姝拧拧他的小鼻子,这才对走到面前的葛玲道:“玲表姐,好久不见,我都有些认不出表姐了。”葛玲哼了一声,抚着肚子道:“没办法,我现在又怀上了,倒是姝表妹,阿镹都这么大,怎么还没消息?”霍姝一脸甜蜜地说,“太医说妇人生产不宜太过频繁,对身子不好,世谨也不让,等阿镹大点再看情况。”这明摆着秀恩爱的话,让葛玲的脸色有些变化,抚着肚子,她盯着霍姝依然美丽如昔的容貌,久久不言。霍姝从以前就搞不懂这位仙子表姐在想什么,现在依然,便转话题,“对了,表姐,宜姐儿呢?”宜姐儿就是葛玲头胎生的孩子,是个女孩儿,只比阿镹大上几个月……葛玲怀她时,怀相不好,加上当时觉得婆母和丈夫只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关心自己,便作得厉害,最后反而折腾自己,等生产时,葛玲因为这孩子受了一番罪,孩子生下来时,她并不怎么待见。永平侯夫人对儿媳妇的第一胎十分看重,都以为这胎是个男孩儿,谁知道生下来竟然是个女孩儿,便有些不喜。虽然不喜,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见儿媳妇竟然还嫌弃,永平侯夫人心底有些生气,就想将亲孙女抱到身边教养。幸好后来沈彬阻止了。虽然第一胎是个姑娘,沈彬也有几分失望,不过沈彬觉得姑娘也不错,姑娘养得好了,也是个贴心的小棉袄,至少妹妹沈彤就一直很贴心,沈彬心里也十分喜欢。因为沈彬阻止,宜姐儿就留在母亲身边养活。只是葛玲见婆母和丈夫因为她生个姑娘不太欢喜的样子,她心里也生起闷气来。本来她当年就是因为沈彬的才情及温柔才会嫁给沈彬,以为嫁人后,能与他夫唱妇随,哪知沈彬作为永平侯府的世子,身上的担子本来就重,还要提防偏心的沈老夫人和沈家二房的算计,所以并不能成天无所事事地陪着妻子风花雪月、琴棋书画。这样的落差,葛玲心中自然不满。时间长了,葛玲发现沈彬并不是心目中的理想良人,他汲汲营营,成天为一些利益算计,能陪她的时间不多,还不如当初嫁给外祖母家的四表哥呢,至少四表哥不像沈彬那般,他是一个真正有才华之人,一心治学,不喜那黄白之物,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清流君子,不为外物所。只是再后悔也是枉然,她现在已经是永平侯府的世子夫人。葛玲从来不是个喜欢委屈自己的,既然生活不如意,那就直接提出来,只是她没想到,丈夫竟然觉得她莫名其妙,夫妻俩沟通几次,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后,后来沈彬索性不回房了,直接歇在书房里。葛玲对沈彬的去处并不理会,他爱来就来,爱走就走。如此,她也过了一段无人理会的日子,初始便觉得十分自在,每天只需要过自己喜欢过的日子就成。后来她突然发现连下人都敢对她不敬,她吩咐的事情,下人拖拉半天都没完成,练字时想用点澄心纸都需要自己用钱去买,吃点喜欢的东西,也要使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