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奕连忙回头拿了另一把汤匙,两人对着一只海碗呼噜呼噜吃了半天,身上骤暖。
曹文琢磨着设计图问他:“你有什么想法?”
钟奕凑过去看:“要造一条大船吗?”
“对。徐平发现他不管怎么做都在这格格不入,没人瞧得起他,没人容得下他。他活不下去啊,他得死。他伤心绝望地上了这艘船,以为终于离开了这鬼地方,但其实谁也出不去。就像榴莲里面的小燕、阿芬,她们以为赚够钱回家就没事了,但其实谁也没离开过香港。香港这个烙印会一辈子带在她身上。我觉得这个点很好,嗯,很好!”
曹文一旦讲起自己的电影,就陷入一种半疯魔的痴迷状态。他扒了几口饭继续道:“主人公最终走到一条狭路上,风雨交加之夜,沉船而死,很有悲剧的美感。”他自我欣赏了半日,问钟奕:“你觉得呢?”
钟奕崇拜地望着他:“当然很好。”
曹文一笑,他笑起来所有眉纹都舒展了,在经年紧张焦虑的节奏中难得有一丝欢愉。
转而曹文不知想到了什么,风和日丽骤变狂风暴雨,他恶狠狠地骂道:“张博那个龟孙子,一个劲给我偷工减料,我让他给我造一艘大船,你看他给我做的什么?!”
曹文扔出一张破铜烂铁的照片:“说什么经费不够,经费不够找老孙啊!老孙干嘛吃的,我是监制吗?什么都找我,那都别干了!给他一千万就给我整这么一堆玩意,早知道我自己干!”
曹文气急败坏,他情绪很不稳,好的时候对人很好,坏的时候又没人受得了。这些年,他的片子一部部扑,票房惨淡,口碑更是惨不忍睹。人人都忘了曾经的“天才导演”,只看到现在的“烂片之王”。他急于证明自己,却是越急越坏,恶性循环,脾气也暴躁易怒起来。
钟奕劝道:“他们也很难。”
“谁不难?难就不做了?”曹文抽着烟手发抖。
钟奕想了想:“也许可以换一个方案,做一条舟。”
“不行!”曹文很执着:“这是一场盛大的祭!主人公要有悲壮感,只能沉船,沉舟算什么!”
钟奕不好再说:“总有办法的,别急。”他盘算着自己那还有多少钱,到时也一起给老孙吧。最好也别让这位知道。
钟奕收拾了碗筷,曹文又继续研究他的设计图,房间里烟雾缭绕,怎么改都不满意。
夜深了,钟奕没法洗澡,只能用水洗了头。换了睡衣躺在床上,朦朦胧胧间,有人爬了上来。脱衣服的声音,腰带坠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钟奕挪了挪身子,曹文仰面躺下。两人各怀心事,钟奕背对着他,仍能感受到男人强大的存在感,火炉子一般。他把脚伸出被子,蜷缩起脚趾透透气。
曹文闻到他头发上的香气,心里盘算着钱的事情,搂过他的腰来。
钟奕心里怦怦乱跳,两人已经很久没在一起了,他有些不习惯。如今不比前些年,他怨他,他亦力不从心,两人之间生出了许多疏离矛盾。曹文想着事情,大手以一种惯例色情的手法揉捏他的屁股。粗糙的掌心抚摸他的时候是无意识的,仿佛他与生俱来就是他的,任凭他怎么揉捏。他这种理所当然的霸道和滑头让人无可奈何。
钟奕被他摸到敏感处,忍不住哼了一声。曹文听到声音,黑暗里转头看他。钟奕带着点无奈又羞赧的神色回视,曹文笑了一声。
想要,就得自己来拿。钟奕深谙男人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微微抬身,让那双手更方便深入的作祟。被猥亵的快感窸窸窣窣在内心鼓动,燥热的身体,黏腻的汗液,钟奕羞恼地抱着男人一只胳膊磨蹭。只是阈值被一再调高,他怎么都吃不到糖,无济于事地在他身上索求罢了。曹文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的人,在外面乏味可陈的一张脸,此刻正活色生香欲求不满地渴望着自己,让他由衷地自信心爆棚,欲望不用碰便立了起来。
钟奕眼里都要溢出水来了,头发汗湿散乱,满脸湿漉漉地抬头,轻轻叫了他一声:“老师……”
曹文感觉脑子里有根弦啪的一声崩断,他猛地提起钟奕压在床头上,双腿分开,摆好姿势挺身没入,挤进了他的身体里。钟奕挣扎着叫着:“痛、痛!”
曹文操控着他,呵呵笑着:“小东西。”
钟奕呼呼喘着气,浑身酥软地跌在男人怀里,嘴巴被强吻,口腔里满是熟悉的烟草味道。男人躁动不安地在他身上动作,他不得不承受着对方凶猛的动作,在狂风浪潮中沉沉浮浮。
深夜的大床被摇晃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男人做得太狠,钟奕勾着他的脖颈,一次次地撞在床头上。他羞愤地瞪他,男人笑着用手护住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