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连着三天的年终董事会。所有董事都要出席,董事会秘书和监事也要列席参加,于是各地高管纷纷来京,总部一时间热闹非凡。牟颖目前只是助理,并没有出席年终董事会的资格,便留在董事长办公室,心神不宁地逼着自己继续学习财务相关知识——她的进度飞快,现在已经把中级会计师的教材和习题啃掉了一半,看起报表和账目来也多少有些心得了。
董事会似乎开得颇为不顺,秘书处小道消息乱飞,传说曾明书在集团副总裁陆长清做交通运输方向的综述报告时,连提了七个问题,直指交通运输尤其是明慕海运财务混乱,气氛一度剑拔弩张,也让董事会的议程迟迟无法推进。
中午过了饭点,董事们才三三两两出来吃了个简餐,一个个看起来都面色凝重。可见之前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
牟颖却没从曾以萱脸上看出什么来。她仍是一贯的淡定,吃得不多,但从从容容的,也不像多着急的样子。
“听说上午吵起来了?”牟颖收拾完餐具,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她。
曾以萱抬眼看看她:“消息还挺灵通。”
“整个秘书处都传疯了好吗。”牟颖面上不无担忧,“怕是你姑姑故意放的风。”
“嗯。”曾以萱笑一笑,“她现在是有点得意忘形了。也不算坏事。”
“她这是想干嘛?逼陆总担责?”牟颖觉得曾明书这步走得未免有些太险。明慕海运的财务总监是曾明书的得意门生,集团里有心人都知道这么层关系,她动这个棋子着实有些过了。
“她是在试探我。”曾以萱淡声道,“想看我会不会按住陆叔叔反击。想看我到底有多能忍。”
如果任由陆长清反击,这也只是件既不大又无实证的事,没什么太大意义,回头闹大了,还得再当和事佬把打架的两人扯开,直到新的矛盾再度爆发。以现在的情况看,这个过程恐怕会不断重复,完全是做无用功而已。
但按住陆长清不让他反击,宁愿让铁杆老臣寒心,也不肯对姑姑说半个不字,只能说明她曾以萱所图甚大,正在放长线钓大鱼。
第一种她即使选了,曾明书也不会信,她何曾放任过属下私斗?掌控力这么弱,还是她么?
第二种她自然也不能选。曾明书对她有所怀疑是一回事,确信她要放大招是另一回事。好容易诱骗到如今,怎么能自毁长城前功尽弃?
那么只剩下了第三种选择:她亲自与曾明书斡旋,就在这次的年终董事会上跟这老狐狸斗一把,就像三年前那样,利用年终董事会的特殊环境,全力化解她跟陆长清之间的积年恩怨,让他们再一次回到相对平衡的位置,至少在表面上能够和平共处,不再把力气花在无意义的内耗上。
这是正常状态下曾以萱的正常选择,算不上一劳永逸,但也可以维持个两年,唯一的问题是这个过程会非常耗心力。姑姑……果然也看出了她现在状态不对吧……
搁了从前,她自然没什么好怕的。但现在……
她抬抬眼,看了看座钟:“我睡一会儿。你一点四十叫我。”
现在已经是一点十分。不过也就能睡半个小时而已。但躺一会儿总比坐着强。
牟颖顿了顿,满面担忧:“头晕吗?”
“没有。”她站起身往暗门走,“只是有点累。”
“以萱……”身后的人追上来,欲言又止。
按指纹刷开了门,她往里走,没有回头:“要是你也想睡,就帮我定个闹钟。”
牟颖叹气,什么嘛,她这样子她哪里可能睡得着。
“累的话我帮你按摩啊,你知道的啊,我技术很不错的哦,我专门学过的。”最后她这么说。
语气里满是赤~裸裸的诱~惑,听起来像是小孩子在炫耀自己手上的糖果。
曾以萱忍不住笑了:“你技术很好?”
被她重复一遍,牟颖就发现这话好似有点歧义,只得红着脸上前,避重就轻:“你趴下来,我帮你按。”
曾以萱很听话地换了姿势,也没继续嘲笑她的用词不当。
“隔着衣服按效果不好,你……”牟颖脸皮发烫,“把衬衣脱了?”
曾以萱懒懒回她,好似没听出什么不对:“就这样吧。我懒得动。”
“……喔。”牟颖看她已经合上眼,也就没再坚持。不脱也好,毕竟即使隔着件薄薄的衬衣,肌肤的触碰仍然让她颇为紧张。对方的肌肉也有些紧,并没完全放松下来。她大概……也有些紧张?这个念头划过心间,牟颖忽然就觉得自己镇定了下来。
“你尽量放松就好。”她说着,从头颈开始按。
牟颖的手法当然不错,很舒服。还没等她开始按肩背,曾以萱就已经迷糊起来。
手下的肌肉松弛下来,呼吸均匀悠长。牟颖瞟了她一眼,见她睡了,就把被子给她细细盖好。
这么快就睡过去了……果然是累了吗……最近好像总是这样,很容易就睡着了。
下次应该把精油带点过来放这边。牟颖想着,忍不住还是担忧。下午还要开会,她这样子行不行啊……
说起来,她以前并没见过曾以萱午休,甚至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个隐藏的小套间。
她起身转了转这几个小房间,把暗门先关了起来,再把手机调成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