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下台阶,抬头看向院子里那株珠玉满树的白玉兰。
幽香顺着风,飘入他的鼻腔。
他终于闻到了,不属于医院的味道。
鲜活的,充满生命力的味道。
严婷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背。
&ldo;走吧,老林在前面等着了。&rdo;
&ldo;等等。&rdo;
江鸿羽抬起手臂时,和煦的风和明媚的光穿过了他的指fèng。
他觉得浑身轻飘飘的,时隔一段时间终于开始能自主支配的肢体僵硬得让他有些发懵。
他拉下花枝,择了一朵白云兰。
&ldo;医药费这么贵,我们得收点利息。&rdo;
严婷笑了笑,还没有反应过来,江鸿羽转过身,轻轻把花别在了她的耳后。
他虚着眼也笑了起来,浓黑的上下睫毛几乎触在了一块儿。
&ldo;好看。&rdo;
老张的车停在路边,他下车接过江鸿羽手里的行李,替两人拉开了车门。
回市里的这条路,很安静,车里也没有人说话。
江鸿羽脸朝窗外,沿途的风里不时会卷裹起一两片路边的杏花花瓣,吹拂在他的脸上。
这是陆晓,喜欢的,晴天里带着湿意的风。
静寂无声的这点段日子里,寒冬褪去,春意早已蔓延开来,眼里的新绿里夹杂着生机勃勃的色彩。
一切希望都好似,重新复苏了起来。
江鸿羽闭着眼靠回了车里。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条在冬日里枯涸的小溪,只留下了斑驳狼藉的河床。
这样也好,抽走那些有所依仗的张狂骄傲,留下的东西,都是自己的。
春天啊,真是一个适合开始的季节。
车子驶回家的方向时,江鸿羽有一瞬间的恍惚。
严婷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她面上的神情,也流露出些许淡淡的心迹。
虽然请了男护工,医院也有护士,这段时间,严婷也是没有回过这的,几乎全天都陪在江鸿羽身边,只有深夜了,才回去旁边的陪护房小睡几个小时。
别墅区里的花都开了,有些品种,江鸿羽也叫不出名字,只是觉得艳丽得有些扎眼。
到家后,老张就离开了。
严婷轻声问:&ldo;打算什么时候去学校。&rdo;
江鸿羽想了想:&ldo;我先洗个澡。&rdo;
&ldo;嗯&rdo;,严婷又说道,&ldo;我出门,买点东西。你晚上想吃点什么。&rdo;
江鸿羽笑笑:&ldo;别煲汤了,就成。&rdo;
浴室里的热气蒸腾起来的时候,江鸿羽的视线也模糊了。身上是阡陌交错的水迹,把这些日子的浑浑噩噩,都冲刷得干干净净。
那些因为无力和无能为力而被埋在心底深处的东西,也浮了上来。
除夕的那场烟火和那句他还来不及回复的&ldo;我俩好好的&rdo;仿佛才刚刚发生。眨眼间,却什么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这个澡洗的时间很长,江鸿抹了一把脸,关掉了花洒时,他的指尖的皮已经泛起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