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叶凡是怎么软磨硬泡,李鑫就是绝口不提和这剧本相关的那件事,还摆明了一副我真是为你好的表情,硌心!忒硌心!
叶凡恨呐,他恨得那叫一个抓心挠肺呲牙咧嘴,可光恨也不顶用,最终受这不舒坦闷气的还是他自己。叶凡这人有个怪脾气,什么东西都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你不告诉他吧,他心里就老堵着个事儿,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比得了慢性咽炎还难受。
好在,李鑫不会搁他眼前整天闲晃,打着探班的名号过来没有遇着王婧,也就不来了,忙上一点儿叶凡记起这件事的时间就短上一点儿,一回去又有一个难伺候的大老板等着,这未解之谜可算是没把他往疯里逼。
盛霆钧从那天来了之后,就住下了,其间叶凡也问过他为什么要跟他一块儿窝在这个将将能住人的小旅店里,盛霆钧回答说是能为公司节省开支,现在不比原来了,什么东西都在涨价,叶凡自然知道他这是瞎咧咧,含含糊糊地糊弄过去也就没再多问。
他是不敢,问得多了,自己心里就会有念想。这念想……向来不是什么好东西,直抓着人的腿往泥里拖,一不留神,就上不来了,得是要陷进去。
瞧人盛霆钧住在旅店里的那样子,应该没打算再走,说是公司在这里扩展什么业务,事情还挺多,光靠这下边儿的那些人,他不放心,得了空就亲自去转转,当当监工。
说实话,叶凡是闹不明白,这娱乐公司还有什么值得他这一顶头上司下来视察工作的?又不是做房地产开,得实地调查。越往深处想,越有种康熙微服私访的意思,明面儿上的理由不知道多好听,可背地里不就是来民间选秀女嘛。瞅着盛霆钧那样,你可别说,还真像!小脸红润的嘿,心情亮堂的嘿。
但凡涉及到公司的事情,叶凡总会避嫌,盛霆钧偶尔会跟他说,即使听不明白他也非常聪明地什么都不问,还嗯嗯啊啊的老把话题往别的地方扯。这时候,盛霆钧就会眉开眼笑地上来咬他鼻子或者耳朵,闹腾,跟那三两岁还没长毛的孩子似的,两人闹的时候,总是没个谱儿,万一要是擦枪走火了,就简单地互相用手帮对方解决。都男人嘛,你有的我都有,也没有什么害羞不害羞一说,叶凡一般不随便,要是随便起来,也挺放得开的。
总之一句话,盛霆钧不开口,叶凡绝对不会主动。
两人住一块儿时间长了,对彼此的生活习惯还是能有些了解的,就像盛霆钧起床气挺大,或者叶凡不喜欢盛霆钧老用手臂箍着他,都是生活里细微的事儿,大家你让一步我让一步就过去了,叶凡早起没法儿变,盛霆钧把手往叶凡腰里伸也照常,谁都碍不着谁。
每天叶凡起的时候,盛霆钧能有些感觉,但是醒的不彻底,嘟嘟囔囔呓语几声还能继续睡过去,叶凡轻手轻脚地捯饬自己,临走前,例行要在盛霆钧嘴边啄上一口,这么着,才算是完成了一大清早的工作。
剧组的工作结束,叶凡晃荡着回去,路上遇着什么吃的了,料想盛霆钧会喜欢,就买上一点儿。等他回去的时候,盛霆钧一般已经到旅店了,坐在房间里看电视或者看文件,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盛霆钧喜欢一回来就洗澡,省的身上带着股汗水的粘腻滋味儿,洗过澡之后,他喜欢穿叶凡的短袖t恤,从背影看上去跟上大学的学生没俩样。
叶凡猛然间想起,自己好像连盛霆钧的年龄、生日、喜好都不知道,心里有些失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过,他一想着自己和对方满打满算也就是一种交易关系,连朋友都才险险擦个边儿,也就坦然了。没听着谁家小鸡崽儿被上了,还得记得上自己那人喜欢什么往自己身上放盐还是放辣椒的。
打从他来的那天起,叶凡出去应酬得就更少了,唱卡拉ok他不在行,吃饭他又不乐意,总是找借口。推脱得多了,慢慢大家叫的也少了,不知道应该说是省了麻烦还是少了交流,剧组里的人对他也就那样,好好不过李鑫帮衬着他,坏坏不过赵导痛斥着他。
对于叶凡而言,平日里能省一点儿就是一点儿,出去刷夜的,都是剧组里的单身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型儿的,他还拖着一爸呢,可不能这么干。
于是和盛霆钧定好喽,每天都回到旅店吃饭,要是得拍夜里的戏,就事先给他挂个电话,省得他等。多半时候是盛霆钧订快餐,也有叶凡带饭回去的情况,不过相对而言,这种事儿生的概率性挺低。
吃饭的时候,俩人对坐着,时不时交谈一句,多半时间还是沉默着的,不过叶凡习惯了,在家里叶生就不怎么说话。俩人对彼此的的关系都晦深莫测,大家伙都明白,现在甭管多好,这么相处下去,迟早有散的那一天,傍家就该有个傍家的样子,少说话多“干”事。
说到叶生,就不得不提他术后恢复期的情况了,顾勇办事儿挺麻利,在叶凡离开的当天就找好了护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甭管是肢体接触还是照顾起居都方便,关键是那人憨实,话不多,埋头实干,听说叶生对他挺满意。这段期间,叶生恢复得不错,医生对他前景也很看好,听了盛霆钧这话,叶凡也挺高兴,脸上的笑愈多了起来。
今儿晚上,是叶凡自己给买的外卖,把窗帘拉紧实喽,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边看着动物世界边吃。盛霆钧在他出剧组的那时候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是他那边儿有了什么突情况,晚上不知道得忙几点,让他先吃不用等。
说得好像自己会因为他晚归上一点儿就提心吊胆茶不思饭不想一样,叶凡又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往自己嘴里送去,没嚼出个什么味儿,一咂摸,估计今天老板忘了放醋了,盐也给得少了。叶凡随叶生,吃饭慢,还没吃着一半饭就凉了个彻底,叶凡拿筷子头戳着米饭,一点食欲没有了。
九月末了已经,秋天了。
洗完澡出来,叶凡无意识地又拿起手机看了遍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再晃上一会儿该是他睡觉的点儿了,他拿干毛巾胡乱地揉着头,从桌子上拿过分镜剧本,脱了人字拖爬上床,先是靠在床头上,半躺着,刚开始还成,时间一久觉得脖子空的厉害,老那么一悬着,不舒服,干脆啊爬了起来,盘腿坐着,借着床头灯看台词,找戏感,明天是他的最后一场戏,得好好拍。
这场戏,一共有三个分镜,一是,鲁曼来监狱里看宋廷要,柯维在外头没进来,单就他们俩人闲聊,二是,等宋廷要被拷上,重新跟着狱警进去的时候,仿佛听到后边儿柯维喊他名字,三是,他在监狱里看着窗外头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