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的心,骤然漏掉一拍。他是在?,听胎动??两个月不到?的孩子,哪来?会有胎动??依着他那笨拙的姿势,云卿推测,素来?日理万机的他,此前是没闲暇理会这?些的。这?一刻,云卿的心,浸满了酸涩的湿意。明明他前日里,还曾命小太监来?传话,冷言冷语的警告不怎么用膳的她:“宫妃自戕,乃是大罪。”那他今夜之举,又算什么?“唉……”随着一声?低低的叹气,男人终是和衣躺下,躺在?她身侧,娴熟地环住她。只是不同于以往揽着她的腰,这?会他温热的打掌,是贴在?她小腹处的,热意顺着薄薄布料,不间断地传来?。他就这?么期待这?个孩子么?心底的酸涩,一瞬就涌上来?,眼眶有些压制不住。云卿害怕被他发现端倪,缓缓侧过身,面朝里躺着。原本覆在?小腹上的大手,随之掉落,但又很快贴合上来?。与此同时,还有他宽厚炽热的胸膛。他先?是吻了吻她蹙起的眉心,而?后将她圈得更紧。动?作里不带着情?欲,温存里的怜惜,能真切得感受得到?。与以往那个一到?夜里,就星火燎原,拉着她胡乱折腾到?天明的男人,判若两人。云卿的眉心,蹙得越发紧。因着一用力,眼角的热泪被挤出一串,低落在?软枕上。黑夜里,一切寂静无声?。这?一夜,云卿久久无眠。倒是枕畔的男人,圈着她,呼吸渐渐沉稳规律。他的气息,时不时会吹到?她颈间,轻轻的,痒痒的,似羽毛撩心。或许是侧躺久了有些累,云卿轻轻转过身,目光不自觉落在?他脸上,浓眉亦是有着些许的不尽舒展。然而?还不待看得真切,睡梦中?的他,下意识往身后移了移,给?她的腹部腾出足够的空间。云卿怔住。所以前面两晚,他也是这?般……这?一瞬,静谧的空气中?,仅存的那盏烛火,“噼啪”爆裂出一道火花。云卿的掌心缓缓贴上小腹,嘴唇动?了动?。这?是一个很被期待来?到?这?个世间的孩子。康熙帝平日里都是五更天起床,然后上早朝理政。但这?晚,约莫四更天多一点,梁九功便在?床正对面的屏风外,掐着嗓子低声?唤道:“万岁爷,到?时候了。”又过了一刻钟,康熙帝拇指和中?指,拢了拢发紧的两处太阳穴,才?强行睁开发胀的眼帘。低头瞧向怀里,枕在?他心口的小脸,睡得正是香甜,乖巧又客人。他一扫早起的疲态,抬手用指关节蹭了蹭,又蹭了蹭,而?后才?轻手轻脚将人放到?枕头上。起身离开前,还娴熟地掖好被角。他走?后没多久,奉书?就悄咪咪进来?收拾,略显凌乱的床榻很快恢复如初,仿佛都来?没人来?过。云卿睡醒时,身侧被褥上残留的体温,已彻底散去。可谓是,“死无对证。”……这?一切,都是康熙帝私下之举。除了御前的几个人,畅春园里的其他人都被瞒得死死的。比如玉珠。她这?几日一直在?宜嫔的朱雀阁修养,但到?底是宫女,也不好一直叫别的宫女伺候。差不多能下床后,她便主动?搬回云卿之前住的观荷小筑。只是一直不能到?云卿身边侍奉,即便是修养,玉珠这?心里也是着急麻慌的。一会惦记云卿已经四五顿未饮用那治疗多忘症的汤药了,一边又担心云卿失忆后,身边没有亲近之人。幸好柳常森时不时会开导她,玉珠这?才?稳住心,没带伤当值。怎料,康熙帝那日命小太监传话:“宫妃自戕,乃是大罪。”恰是被安排来?给?云珠诊脉的常太医听着了。常太医到?底年轻,嘴巴不严,就将这?话告诉玉珠:“良小主一直不怎么用膳,恐有绝食的嫌疑。”玉珠当时就崩溃了,“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找小主,我要守在?她身边。”常太医一瞧这?架势,知道捅了马蜂窝,立即脚底抹油开溜。柳常森则是拦着玉珠,好言相劝:“我瞧着万岁爷对小主的爱重,不可能真会发落。怕是说的是反话,就怕小主一时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的。”虽说没了那物件,但柳常森的思路还是偏向男人,又能年纪轻轻胜任一宫里的太监总管,稳中?有序。在?他一声?声?安慰下,玉珠揪着的情?绪稍有和缓,但仍是上气不接下气地抽泣着。“小主才?不是故意与万岁爷置气,她是真的病了。”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不自觉说道:“她都病得那么严重,万岁爷不仅没有一点怜惜她,还一直在?伤她的心。”玉珠越说越心疼云卿,又“呜呜呜……”得哭起来?。柳常森听出玉珠话里有话,眸色不由沉了沉,“我瞧着小主身子康健,你怎的还诅咒她呢?”“我哪里在?诅咒小主?”玉珠忽然被反驳,情?绪一激动?:“她分明都快要失忆了!”柳常森哑然。玉珠也愣住。屋子里,忽地死寂一片。“我就是话本看多了,胡说八道的,你不准跟别人提及,也不能跟小主说我在?背后编排她,否则我就在?小主面前给?你穿小鞋!”玉珠咋呼呼地恐吓道,红彤彤的小脸却似纸老虎。柳常森虽是是太监总管,平日里却都和和气气的,很好说话。玉珠即便职级不如他,倒也敢同他说上几句重话。“我就在?想,你定是又把话本子里那套生离死别,强行往咱小主身上张冠李戴。”柳常森笑?着弹了下她脑门,“不过编得挺像,我差一点就要信了。”而?后继续转身忙自己的活计去。玉珠当日时不时在?背后偷瞄着他,见他一直若无其事的,渐渐放下心。殊不知,待玉珠一睡下,柳常森就悄无声?息地走?出观荷小筑……看破不说破第二?日一早,云卿被栽赃与季林霄私奔的案件,迎来新进展。倒不是刘常在禁不住严刑拷打,看似性子内敛怯软的?她,骨头?硬得很,连专门行刑之人都大为惊叹。而是僖妃。僖妃主动前来宁光殿,说?自己忽然想起某件事?,或与宜嫔中毒事件相关。那会夕阳西下,红霞漫天,晚风习习。果香芬芳的?主殿里?,云卿正与宜嫔闲适地坐在窗前,做着女红刺绣。为着让云卿与肚子里?的?孩子多些感情,宜嫔抱着四阿哥胤祺一道过来。她俩坐在床边偶尔逗弄他,奶呼呼胖嘟嘟的?小家伙,躺在罗汉床里?边滚来滚去,咯咯咯笑着,玩得不亦乐乎。康熙帝虽是宁光殿的?主人,但为避免云卿不自在,这几日都在偏殿批阅奏折。听闻僖妃有要事?奏报,身着明黄祥云纹常服的?他,才负手?摸索着碧玺佛珠,迈入主殿。“万岁爷吉祥。”奶嬷嬷匆忙把胤祺从罗汉床上抱起,云卿和?宜嫔亦是起身,行礼相迎。云卿起身刹那,目光在半空与之不期而遇,有些许的?不自然,垂眸半蹲下。但康熙帝看向她的?墨黑眸光,则意味深深,似有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在浓烈翻滚。“无需多礼,都坐。”康熙帝一进门,目光不自觉落在云卿身上,而后顺带瞧了眼?宜嫔和?僖妃。他径直坐到罗汉床主位处,摆手?吩咐云卿三人都坐下。然后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按例说?,僖妃位分最高,理应坐在康熙帝身侧炕桌的?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