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僵硬地坐在?他怀里,大腿处有一道灼热源源不断传来,将那股无声压抑,不停地放大……这一瞬,心弦微不可闻地一动。她不是?无知的十五岁少女,不会将男人的花言巧语当真,却知道男人在?这方面的隐忍,真的在?极尽克制了。云卿有些恍然。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影响众人命运轨迹的缘故?前世的康熙帝,无情果决,从来都是?别人配合、臣服于他。而?身侧这个男人,竟也会做出?让步,对她花了心思……要知道,她并没有赢下他的棋。他贵为九五之尊,更没必要这般难为自?己。叱咤朝堂多年的康熙帝,也未想过有一日,会在?宠幸女人这种?事?情上,如此克制。可感受着怀里炸毛的小猫,明显渐渐柔软下来,头一次这么乖顺地任由他抱着,成就?感油然而?生。康熙帝渐渐平复心绪,愉悦地摩挲着柔若无骨的小手,起了些逗弄的心思。他出?其不意?地偏下头,与她视线平齐,凤眸三分含笑七分深意?,“朕后?悔了。”“万岁爷您……您金口玉言,怎可儿戏?”怀里小猫儿的毛,又根根竖起,一双圆溜溜葡萄眼警惕地看过来,如临大敌。“逗你的。”康熙笑意?变淡。起初的确是?想逗她,可被拒绝,总让人心里不大舒坦。他又顺手捏了捏她粉嫩鼻尖,施恩将人放开,“再给你半个月。卫云卿,朕的耐心是?有限的。”“奴婢谢过万岁爷,奴婢告退。”不过须臾,青釉色身形似一只破茧的蝶,飞快消失在?视野尽头。唯余些栀子头油的馨香,浅浅淡淡回荡在?空气中,证明她来过。“小白眼狼,你只能属于朕。”……那一夜,云卿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去的,彻夜辗转反侧,临近凌晨噩梦连连。她梦见自?己最终不得?不委身于康熙帝,却又转身对上夫君胤礽一双受伤的眼。他依旧温润宽和?,没有大声质问她,只说“卿儿,孤要上路了,祝你余生安好”,却痛得?她五脏六腑伤痕累累。“夫君,不要走!”云卿从噩梦中惊醒,那张日夜思念的笑容不再,四周是?冰冷的墙壁。她清醒乾清宫里没有其他宫女,独居在?偏僻角房,没被人发现秘密。抱头埋膝好半天,才?平复情绪,拖着疲惫的身心起来当值。半个月,她只剩半个月了。要如何说服那位,歇了对她的心思?他折断她簪子,掐断她轻生的后?路,随随便便就?将她逼入一场死?局,且她没有他那般高超的棋艺……初冬的清晨,康熙帝去了前头太和?殿上早朝,留下的宫人们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分内的事?。云卿先是?到廊下,揭开鸟笼子上裹着的一层棉布,给鹦鹉喂了食,而?后?便到后?殿陪同胤礽用早膳,适才?得?知康熙帝一早下令责打了凌嬷嬷。“掌嘴么?”云卿微讶。宫里的侍从也都是?世家出?身,顾忌各家族脸面,惩罚时宁可打板子也鲜少掌嘴。“万岁爷亲自?下的令。这次是?掌嘴逐出?乾清宫,以后?若是?再不长?记性,下次就?直接拔舌头!”小禄子悄声告知:“你是?没瞧见那血肉模糊的脸哟,我光瞧着都疼!”云卿心里涌上来一股道不明的感受。她知道康熙帝这是?在?为她撑腰,联想昨夜他对她的包容和?让步,心里是?有些感激的。可也心怯他的雷霆手段,更加清晰认识到这个男人是?君,手握生杀大权,在?一步步朝着她这只待宰的羔羊宣示主权。云卿暂时想不通,索性先放一放,转而?提议:“这事?你打算怎么同太子殿下说,别污了他的耳朵。”“这是?自?然。凌嬷嬷还是?有些分寸的,她自?己主动称病离开了。”“她自?己主动称病离开的?”云卿微微挑眉。小禄子应是?,“这凌嬷嬷也是?宫里老人了,向来守规矩,此前这么一遭实?属不应该。唉!”云卿淡笑未语。凌嬷嬷在?胤礽心里是?有很大分量的,受这么屈辱还能隐忍不发,果然也是?个难缠的主,难怪能在?东宫把持多年。只怕这事?还没完,日后?还得?严防死?守她近身胤礽。凌嬷嬷不在?,两人算是?瑞景轩数一数二的主,两厢压下去,不准将此等腌臜的事?让年幼的胤礽知晓。偏偏佟贵妃派人来请,大宫女绿韵站在?乾清宫门口,神色严肃:“云卿姑娘,劳烦你跟咱们走一趟。你利用太子殿下邀宠一事?,需要当面同贵妃娘娘自?证清白。”云卿早就?料到佟贵妃会插手此事?,对方不可能错过任何打压她的机会。她和?宜嫔联手,故意?瞒住她们已查到乌雅氏的事?。只将那指证乌雅氏的宫女藏在?浣衣局卫姑姑那,秘密看护起来,装作她未查到真相的假象。就?等着请君入瓮,看看佟贵妃最后?会如何当众处置她自?己宫里的人。只是?没料到,此事?被出?门散心的胤礽恰巧听个正?着,“云卿何时利用孤了?”有人撑腰的卫云卿承乾宫主殿,正中厅堂许是上次被康熙帝敲打之后有了顾忌,佟贵妃今日一并叫来?宜嫔、惠嫔、荣嫔三宫主位,装作秉公处理模样。“卫云卿,你先前捕风捉影,大肆审查宫人?,如今可有眉目?”佟贵妃一袭厚实锦衣冬装,慵懒地坐在铺有毛毡的太师椅上,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质问。“回娘娘的话,已有些?结果,正准备向您禀告。”云卿依旧没被叫起,跪在冷凉地板上,却也能面无波澜,不卑不亢地与佟贵妃同台唱戏。佟贵妃面露一丝诧异:“哦?”“恕奴婢以下犯上之罪,传言奴婢利用太子殿下邀宠的源头,正是乌雅常在……”“你既知污蔑宫妃是以下犯上,还敢在这给本宫胡说八道?”不等云卿说完,佟贵妃就坐直身子,指着她直接急言打断。这一切都是云卿和宜嫔的意料之中,她们就是要打佟贵妃一个出其不意!宜嫔:“嫔妾倒瞧着这云卿姑娘语气笃定,莫非是查到证据了?”她与云卿事先约定,对外并不走得亲近,方?能迷惑敌人?。故而两人?自进到承乾宫来?,未对视一眼。如今宜嫔开口,似先前一般跟佟贵妃不对付,佟贵妃虽是恼怒但也未起疑。打量着要做出四人?共审的样子,她看向荣嫔和惠嫔两人?,“你们怎么说?”荣嫔不清楚内情?,回答不偏不倚:“不若将乌雅妹妹叫过来?问问,想必很?快真相大白。”惠嫔也乐得看好戏,谁也不得罪:“嫔妾附议。当面问问,也好尽快还了当事人?的清白。”两人?作壁上观的态度,听得佟贵妃恼火,却也挑不出错来?,只好脸色不善地吩咐道:“去叫乌雅氏过来?。”……“嫔妾见过贵妃娘娘,见过荣嫔、惠嫔、宜嫔娘娘。”乌雅氏来?的路上,就被绿韵暗中告知消息。是而见到如此三庭会审的场面,她有恃无恐。佟贵妃示意她平身,“坐吧。”“谢贵妃娘娘。”衣着光鲜保暖的乌雅氏,瞥了眼跪在冰冷地板上的云卿,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奴才就是奴才,再得宠也甭想和她平起平坐。这一幕恰被荣嫔瞧见,“贵妃娘娘,云卿姑娘也跪好半晌了。到底是御前的人?,若回去影响当差,恐万岁爷会怪罪。”云卿回御前也有段时日了,却迟迟未侍寝晋封,荣嫔就觉得她没看错人?,这姑娘是个有气性的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