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鸾领着公孙贺和卫青到宣室殿偏殿坐下来,又令人奉上了茶水。这里本就是刘彻身边的人平常议事处理事务的地方,公孙贺和卫军一为太仆,一为侍中,又都是天子的心腹,云鸾引他们来此也不为逾越。
眼看着刘彻一时半刻也回不来,云鸾便也坐下来与两人叙话。应该说是云鸾和公孙贺叙话,卫青只是坐在一边安静地听着并不多言。
见云鸾时不时打量卫青,公孙贺也跟着笑了起来道:“云尚仪可是瞧着卫青不似陛下身边的人性格?说起来也是,分明是个练家子,只是这脾气样貌倒像是个儒生。卫青啊,你这脾气回了上林苑,那群小子怎么能服你?”
卫青抬眼,淡淡笑道:“驯服手下,靠的是本事,不是脾气。”
公孙贺摇摇头道:“话是这么说,不过人善被人欺,那些小子又惯是会看人下菜的,见你这样的”
“我知道公孙大哥是为我好,放心。我心中有数。”卫青笑道。
公孙贺道:“陛下眼光素来好,既然他看重你,想必也不用我操心。”云鸾看看卫青笑道:“常听陛下赞卫侍中骑射无双,军中之事我虽不解,不过卫侍中说得也不错,终究还是要靠本事的吧?”
卫青看向云鸾,沉静的眼眸中多了几分极淡的笑意。端起手中茶盏朝云鸾微微一举,道:“云尚仪谬赞。”
云鸾抿唇淡笑,微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惆怅和怀念。
她知道卫青认出了她来。
短短不过五六时间,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曾经在平阳郡受尽异母兄长打骂虐待的牧羊少年已经成为眼前这个俊雅英挺的天子新贵。而曾经无忧无虑,与朋友分别都要当成最伤心的事情躲起来痛哭一场的少女也已经成了未央宫中谨慎端凝的女官。
唯一没变的,大约只有他眼中淡淡的温和,如和风细雨一般令人安心。
云鸾正要说什么,正殿传来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是桌案翻倒的声音,三人对视一眼连忙起身到了正殿,果然看到刘彻正在脾气。正殿侍候的宫人跪了一地,连常海也不例外。
个个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叩见陛下。”
刘彻回头扫了三人一眼,道:“你们倒是自在!”
三人不敢说话,宣室殿里一时寂静无声。刘彻也知道自己这是在迁怒,到底还是忍下了脾气,不耐烦地一挥手道:“都起来吧。”
“谢陛下。”
侍者们悄无声息地将被刘彻踢翻地桌案扶正打理干净,刘彻已经一脸平静地坐了下来,仿佛方才的怒火冲天都是众人的幻觉一般。
刘彻挥袖道:“都坐下说话吧。”
“谢陛下。”
三人齐声谢过,在刘彻下跪坐下来。
刘彻看看三人,目光落到卫青身上道:“卫青,伤好了?”
卫青拱手,“谢陛下关心,臣已经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