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冰室圆滚滚、软绵绵的身体安顿在自己诊疗室的床上躺好,敦子打发走护士,等冰室睡着,自己去了隔壁的研究室,首先用扫描仪扫描了冰室的意识区。柿本信枝不在,设置之类的工作只能自己来做。
看到显示器上的画面,敦子不禁打了个寒颤。那上面只有一些意识的碎片,整个意识区域几乎一片空白,残存的是一幅荒凉的景象,偶尔会闪过一颗腐烂的果子、坏掉的显像管,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像是纽扣、订书机、玩具碎片、糖纸之类的小东西,还有女厕所的标记、地铁标志之类的记号,在时间间隔中一点点散开。更诡异的是在他意识区域的一角,还有一个狰狞诡笑的玩偶娃娃,正在机械性地鞠躬不已。
接着敦子用反射仪采集了一些更详细的脑部图像,得到的依然只有些让人理不清头绪的记忆碎片,看不到任何可说是思考的部分。敦子不禁有些恐惧,放弃了用反射仪登入的想法。人类的特征已经崩溃到了如此地步,如果深入他的意识,恐怕连自己都会变得失常吧。
将冰室残害到如此地步的人,一定知道他的人格已经完全破坏了,才会放心把他从监禁的地方放出来。这样的冰室,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可能恢复正常了,当然也就不会做出不利于他们的证言。但要抹去一个人类生命的所有人性,那到底需要花费多少时间、要进行多么强烈的投射啊!由这一点,敦子感觉到那些罪犯的凶残本性。这已经是与杀人无异的恶行了。她又一次想到,只有反击才能制止这些接连不断的罪恶,也才能阻止即将危及自身的阴谋。
敦子紧紧咬住嘴唇,透过强化玻璃窗注视沉睡中的冰室。过了半晌,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从隔门走回诊疗室,检查冰室的头部。虽然罪犯不大可能在释放冰室的时候任由迷你dc留在他头上,不过头上也许会留下类似时田浩作一样的痕迹。
作为男性,冰室的头发又软又稀。敦子拨开他的头发,发现头顶上有一处直径七、八毫米的秃块,而且这里的头皮颜色也与别处不同,呈现出铅灰色。敦子想起时田浩作说过,迷你dc用的是可自我复制的蛋白质材料,驱动能源也是直接来自人体的生物电流。紧接着她又想起迷你dc的颜色和形状。
敦子发出一声惨叫。
这不是冰室头上的秃块,而是迷你dc的圆锥形底面。由于佩戴时间过长,它已经被冰室的头部吸收了。这是在分子级别上的融合,不但摘不下来,就连做手术都分不开了。同样,时田浩作的头皮肯定也开始吸收迷你dc,他头上的小孔就是迷你dc被强行拔除之后留下的痕迹。
敦子的尖叫声持续了多久,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然,研究室里一直在响的电话铃声她也没有听到。
29
终于从冲击中恢复过来,敦子回到隔壁的研究室。倒咖啡的时候,敦子试图保持平静,思考对策。喝完咖啡,她给医院的护士站打了一个电话,请护士长给冰室安排一间空病房,帮他洗身子、喂他吃饭等等。
接着敦子给所长室又打了一个电话,但是岛所长好像不在。
真的不在吗?敦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于是决定亲自过去看一看。就在她站起身的时候,电话响了。
&ldo;对方可能是媒体的人,一大早就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rdo;总台的女人吞吞吐吐地说,似乎比较为难。刚才打电话过来应该也是这件事。
&ldo;帮我回掉吧。和平时一样。&rdo;
&ldo;那个人说事情很重要,而且不是要采访。对了,他说他叫松兼,说您认识他。&rdo;
&ldo;哦,松兼啊,我是知道。那就转过来吧。&rdo;
敦子一接电话,那位大朝新闻的松兼便急迫地说,&ldo;千叶教授,我现在就在研究所附近,能抽时间见我一面吗?&rdo;
&ldo;您在哪里?有什么事吗?&rdo;
&ldo;我正在研究所正门这边,有一家名叫&lso;rvado&rso;的快餐店。这事情在电话里不太好说……&rdo;松兼似乎以为敦子要挂电话,急忙加了一句,&ldo;您那边没有发生什么怪事吗?&rdo;
&ldo;您说的怪事是什么意思?&rdo;敦子不禁警觉起来,换了郑重的语气反问。眼下谁也不能相信,不过听凭情绪左右也并没有益处,只会多树敌人而已。
&ldo;没事就好。唔……那个,现在我在电话里能说的只有,我是小山内的朋友……啊,不对,还算不上是朋友,我们是同学,&rdo;松兼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似乎是等千叶理解其中的含义,&ldo;所以之前我说我的消息来源是研究所里的&lso;某个人&rso;,指的就是小山内。&rdo;
&ldo;是吗。&rdo;
果然是小山内把帕布莉卡的真实身份以及所内医生罹患分裂症的情况告诉了松兼。
&ldo;那么,您现在是又得到某些新的消息了,是吧?然后开始担心我的情况?&rdo;松兼依靠小山内提供的信息提升了自己的业绩,显然小山内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得意洋洋地把进展中的阴谋计划告诉了他。
&ldo;这个电话安全吗?&rdo;
&ldo;不安全。&rdo;敦子不敢保证总台的接线员没有窃听的癖好,&ldo;但也没有直线电话。&rdo;
&ldo;唔,我知道研究所禁止外人人内,能麻烦您到我这儿来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