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管再怎么担心,他也无法阻止来者逐渐靠近,日山此时此刻能做的只有屏住呼吸,仔细分辨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声音。一步,两步,三步季白用探测器的天线一把挑开了集装箱门后的塑料帘子,却被里面的味道熏得往后退了半步。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次进入,却没想到帘子后面的景象堪称“淫乱”——他是跟着信息素探测器找过来,眼尖的发现只有这一个集装箱的门是虚掩着的。他想到过很多种景象,废弃粗糙的毒品加工作坊、废置的机器、还有死掉的藏毒者,却独独没有料到过帘子后面有十几个衣衫不整的坤泽。他们不知道中了怎样的迷药,或撕扯着自己的衣衫,或纠缠地抱住了彼此拥吻抚慰、急不可耐地用彼此的手指满足对方,还有几个没能凭“本事”找到伴儿的坤泽正瑟缩在角落里,双腿无力的叉开着,其中一个已经耐不住药性将手指含入口中裹吮着准备自渎……浓烈的信息素让季白眼前瞬间一花,他急退数步靠上外面集装箱的铁壁,用夜间铁皮的冰寒压制住沿着腺体向周身流涌的酥麻。他的发情期也快要到了,不敢再托大,忙摸出手机给局里打了电话请求增援。警笛声响彻彘市海港码头的时候,陷入集装箱的张日山咬紧了槽牙,忍住身上一波波蹿烧而起的热流与后庭愈发羞耻的湿意,将手枪拆卸成了零碎,细细擦干净零件上的每一处指纹,把它们从集装箱角落细小的通风口中扔了出去……“徐芳泽。”“……我。”“身份证号。”季白用签字笔笔尖点了点记事本,抬头望向对面十分局促的坤泽,琢磨了软声安慰:“登记过后有人来接你就可以走了,想必你的家人也十分盼望你能平安归家。”叫做徐芳泽的坤泽瞬间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显露出一个涩然的苦笑,她用力摇了摇头还是坐了下来,执笔认真地在季白递过去的登记表上填写,送走徐芳泽之后季白叫了下一位。“时竹,谁是时竹?”“我,警官。”男性的坤泽稍微大方些,但“获救”之后,他脸上的表情也并没有季白预想中的喜悦。这让季白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明明做了正确的事,但所有被害者反馈的信息似乎都在苛责他的“不知内情”。他舔了舔嘴唇,还是将刚才安慰徐芳泽的话拿了出来:“就是简单的登记一下,想必你的家人……”“我的家人想把我卖给城里年过五旬,家里还有两个坤泽的武老板,而我的真正的爱人正在外市等我。警官……”时竹笑起来,模样看起来清隽而优雅,“谢、谢、你啊——!救、了、我!”他一字一顿的说完,不给季白反应的机会,便龙飞凤舞地在登记表上写下不知是谁的名字和电话,摔笔而去。而后面的情况更加糟糕,总共解救出十九名坤泽,无一个人面露喜悦,甚至还出现了中庸家属在接到通知赶来警局接人的时候试图殴打“被拐”坤泽的情况。口中嚷嚷的字句令季白心寒,污言秽语一律过滤,意思也格外清晰:坤泽就应该服从家中安排乖乖嫁人、一辈子相夫教子!你们哪里有选择的权利,我们家族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他“啪”地捏断了手中的笔。霖市的犯罪率虽然高,但因为地处边境、对内贸易也十分发达,他居然忘记全国还有许许多多像彘市一样的地方,明明拥有现代化的建设,人们的观念却还停留在老旧的曾经。他的目光越过窗玻璃看向远处正阵阵向空气中排放有毒气体的重工业工厂——就仿佛那些明明已经该被时代淘汰的东西,却还在竭尽全力的耗尽最后的余温污染地球。“警官,你的手……”忽然一个青年的声音打断了季白的思绪。季白惶然抬起头,正看到一个唇红齿白的青年。青年也就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双桃花眼格外好看,双眼皮尾端的线条让他的五官都别有神采,秀挺的鼻尖,淡色的嘴唇,俊秀的同时周身更有一股大家子才能养出的方正来。“哦!”季白反应过来,心里暗赞一声彘市的水土果真养人,都说彘市的坤泽俊美昳丽,果真不假。“你是……”他低头找着名单。“白山。”青年弯了弯唇角,抽出桌上的一张纸巾塞进了季白的手心里。“同为坤泽,警官的力气倒是比我大多了。”他看起来精神还算好,虽然同样没什么喜悦的感情,却是头一个能和季白正常沟通的。季白道了声谢,擦掉了食指上的血迹,简单一裹。他的草率让对面的青年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季白很快找到资料:“彘市人啊,那倒是方便了。”他笑了笑,抽出一张表格递给了对面的白山。“有人来接么?”只见白山的目光垂了下来,浓密的睫毛呼扇着,不知为何竟给季白一种“心虚”的感觉。但这个明明长得像个小狐狸,骨子里却乖似小白兔的青年很快答道:“有的。”随后没有给季白深究的时间,便拿起外套在小任的指引下出了oga保护科的大门。很快,陆陆续续十九人都送走了。季白从座位上站起身松了松筋骨。中庸的小何跟在后面拍马屁:“头儿,原来就听说你是霖市破案率最高的重案组组长,没想到来彘市的第一天就立了奇功啦!”他用力搓了搓手,“啊呀,我们oga保护科从来都是接些被家暴、被虐待的大胆坤泽前来投诉,顶大天了也就是上门协调,这真刀真枪地可能是十年来的头一遭!”“足够当顺藤摸瓜扳倒张启山的证据么?”季白夹着香烟,站在窗口深吸了口烟。身侧原本跳脱的小何却猝然像被摁下了暂停键的播放器,尴尬地僵在原地,一时间并不能言语。季白挑起半边眉梢,刚要侧首调侃着继续问话,警局楼下的一幕吸引了他的视线——那名叫做白山的青年一出警局,就已有一个年过半百的人远远迎上来接,但就他断案多年的经验,那架势一不似父亲,二不似夫婿,倒有几分像……管家。他们虽然注意影响,却也没有太避人耳目。青年肩上被“管家”披了件外套,二人沿着警局外的人行道走了没几十米远,“管家”就替白山拉开车门,让青年上了辆看起来有些档次的轿车。距离太远季白辨不清车牌号,但脑中却猛然闪过了一抹奇怪的念头,他猛地碾灭烟头转身冲回书案边,翻看着收上来的十九张登记表,打开了电脑。将十九张登记表上填写的身份证号码输入了警察的查询系统——因为对接不到位的关系,又或许是重案组不屑,季白并没有收到十九人详细资料的书面报告,他只好手动收集,将这十九人身份证上的地址一一写在了白纸上,然后便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状况……这十九人中,除了“白山”之外,均来自彘市周边的县、乡、镇,只不过是有些人虚荣心作祟,刚刚在填写表格的时候才手写了“彘市”,可实际上,这十九人中,独独只有白山一个,居住在彘市的市区里。同一批贩卖对象,十八人都来闭塞的县乡镇,只有一人是城里孩子,出事后白山又格外淡定……季白对于罪犯敏锐的嗅觉让他立刻绷紧了神经。“佛爷……”日山一上车,就看见了坐在后排车座上正等着他的张启山。、、、、、、、、、、张启山的下颌绷得极紧,他慢慢摘掉了手上的皮手套,摁下面前的开关,黑色的挡光板逐渐升起,遮蔽了前座司机与管家的视线。随后他猛一把捏住了日山的下颚,鼻翼因愤怒而不断翕动。“你暴露了?”日山的喉结猝然滚动了下,轻轻摇头:“曰山用的是‘白山’的化名。”张启山没有再给他废话的时间,他撑身过去直接将人摁在了后车座上。他鲜少如此暴躁,二人结婚三年以来,他与日山的感情始终都趋向于平淡的甜蜜,连床笫之事考虑到那件事情,也是以平和温馨为主。但这次,他是动了真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