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加上司沈然的微信,陆小屿精神高度兴奋,给加班中的伊凡发了无数个感叹号。不等伊凡来电咆哮,又打开手机静音模式,把自己关进书房日夜颠倒地做模型。周日这一觉睡到近正午。空调温度设定得很低,冷得陆小屿缩在被子里,醒来时恍惚以为在冬季。脑子尚未清醒,意识似是还停留在梦境中。他伸手在床头摸索半天,从床头和床垫的缝隙里摸出手机,眯着眼看时间。除了陆小成的数个来电以外,还有一条未读信息,来自海市考试院,前阵子他报考初中的笔试过了,考试院通知他准备材料审查。微信上有很多工作的消息,在一堆消息里,表哥发来信息问他考试结果怎么样。陆小屿撩起遮挡视线的头发,打算彻底醒了再认真回复。昨晚他又梦到了高中。这两年来他已经很少再梦到那时,梦里他依旧是那个没什么学习天赋,为追逐天才脚步夜夜练题到一两点的普通高中生。又是那个阴沉沉的午后,附中教学楼的多功能厅里正开学习分享会。那天天气很糟糕,天空云层低垂,黑压压地,雨时落时停,水汽沉沉闷进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学校多功能厅在一楼,屋里很暗,不得不开灯。他准备了笔记本和录音笔,录下司沈然每一句话,记录如何学习的每一个要点。直到最后一句,“当然你们不必完全学习我的方法,有时先天的差异,并不是后天能弥补的,大家还是要注意身体健康。”教室里沙沙的记录声几乎是同时停下来,他也停下笔,抬头茫然地看向司沈然。教导处主任反应过来,及时冲上台去抢了麦,尴尬地圆场道,“哎呀小司同学就是爱开玩笑,大家别信他哈哈哈,勤能补拙是肯定的……”司沈然神色如常,无所谓地起身给他让开了位置。散会后司沈然和教导处主任一道上楼,陆小屿跟在他们身后,听主任一路佯装生气地呵斥司沈然,司沈然敷衍地应付几句。他快到教室时停下了脚步,司沈然恰好走过拐角,回头看了他一眼。陆小屿对上他的视线,不由轻声喊出了他的名字。“司沈然。”这大约是学生时代第二次和司沈然搭上话。除了第一次遇见司沈然,大部分的时间里,只有陆小屿独自在他身后,热烈且小心地注视他。因此陆小屿觉得司沈然肯定记不得这种不起眼的小事,虽然他印象深刻。这一眼仿佛印刻在记忆的石碑上,多年后拓印数遍,画面仍旧清晰在目。那时的司沈然个子很高,性格被迫变得很冷,因为抱着各种目的前来和他交谈的人实在太多了,他基本不怎么搭理不熟识的人。在陆小屿看来,和他成为朋友,甚至只是他变成简单的点头之交,都是遥不可及的梦。对此伊凡只能摇摇头,骂他这是在搞地下追星工作,居然连跟偶像搭个话的胆子都没有。那时候他的偶像因为被人念叨很久,神情很烦躁,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望过来看向陆小屿的目光很冷,没什么情绪,甚至有点空洞。他听见陆小屿喊他的名字,停下脚步,和陆小屿对上眼。等了他几秒钟后,司沈然居然主动开口问他,虽然语气算不上友善,“这位同学,你有什么事?”陆小屿垂下头,他的神经和脚一样被死死钉在原地,既无法思考,也动弹不行。那头传来教导处主任呼唤司沈然的声音,司沈然没等来回应,又挪回了目光,接着往上走。那冷凉的目光,陆小屿后来也见过几次。在各类学会和论坛上,司沈然在台上的目光向来如此。像是感知到他起床了,陆小成的电话几乎同时打了进来。这一年来陆小成给他打过无数次电话,陆小屿每次接起都是陆小成在撒娇道歉或者抱怨些琐碎的事情,陆小屿很不友善地标记了“境外诈骗电话”,但收效甚微,只能依赖手工拒接,让陆小成有事直接微信或qq说。但今天不知为何,也许是人还在梦境里没完全醒过来,陆小屿接通了。“哎哟哥哥,给你打了一晚上电话!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接通后,陆小成带着委屈的声音传过来,陆小屿瞬间后悔为什么没看清来电人。“怎么了?”“是不是还在生我气了,哥哥对不起嘛。”陆小成在电话那头撒娇。“我没生气,昨晚睡得比较晚,你还有别的事吗?”陆小成在电话那头哼哼唧唧,陆小屿听得想挂电话,他才切入主题,小心翼翼地问,“哥哥,你给我发个简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