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的、陕西的、甘肃的、贵州的……
各种生僻的口音,城里人都未必能听懂。
他在群里给同事们发消息,说出差给他们带了礼物,回来那天全公司热烈欢迎,结果一人得了一筐鸡蛋,大失民心。
席漠燃看着远方:“你过得怎么样?”
姜郁和他看着同样的方向,实话实说:“就那样吧,跳槽了,换了个出手阔绰的东家,当了个小领导,因为是空降兵,抢了别人的饭碗,背后的闲话传个没完,只能装作清高孤僻生人勿进,扮演欺负职场新人的恶毒女上司。”
席漠燃比她大两岁,军校读出来就是中尉,在军营里奋斗了五年,勉强混到上尉。
她比席漠燃小两岁,大学的时候就把能到手的证都拿到了,还去英国交换了一年,毕业实习在德勤,刚工作的时候工资只有一万,三年翻了三倍半,进步得很快。
老人马上要下葬,两人再寒暄不合适,对话戛然而止。
历经两个小时,老人终于魂归大地,得以安息。
姜郁站在后排,离车近,帮忙抱了两捧新鲜的花束放到老人坟前。
她蹲在地上,准备起身,一抬头,席漠燃又递给她两束,她顿了一下,接了过来。
又一次祭奠,所有礼节都尽了,众人打道回府,姜郁拜别席漠燃的父母,上了自己的车。
车子刚启动,席漠燃忽然过来敲了敲窗。
她降下车窗,听他问:“我也回市里,能捎我一程吗?”
姜郁看着他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非常想说不能。
今天来了不少车,都是他家亲戚,放着那么多好车不坐,非要坐她的破荣威。
可追根溯源,这还真不是她的车。
席漠燃在部队生活,日常开销几乎为零,前两年攒下的积蓄自己一分没动,给她买了辆代步车,让她每天自己开车上下班,说苦什么不能苦媳妇。
车子开了两年,每年送去年检,没出过问题,就一直用到了现在。
好歹是他花钱买的车,离婚的时候连车轱辘都没要,她没理由拒绝,头一偏:“上来吧,坐前面。”
别搞得她跟他们家司机似的。
话音刚落,席漠燃将五指插进把手,打开车门,先迈了条腿进来,接着极快地将整个身子缩进来,收腿关门,熟练地系上安全带。
发动机暖了,姜郁把眼前蓝色史迪仔的绳子在后视镜上绕了两圈,免得左右摇晃碍她视线。
可她一碰这个可爱的挂件,席漠燃也看见了,姜郁输了气势,面上羞赧却不自知,强作淡定地挂档踩油门,一马当先地行驶在车队前面。
他坐在副驾驶上,一句话没说,端正的坐姿给人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让姜郁找到了当年考驾照的感觉。
长期开车的人大多都有怒路症,教她的教练只有两种表情,一种是无奈,一种是嘲讽,教学员的时候从来不会好好教,阴阳怪气开玩笑,着急了还动手打人。
想当年她跟席漠燃吐槽,他既不煽风点火,也不接她的话,向席振群借了辆手动档的车手把手教她。
她上道得很,一学就会,他只演示了两把,她已经能出师了。
教练教她踩点看线,离了人为划上的线,她就是碰碰车选手。席漠燃教她看路,判断路况,教她实践,随机应变。
他终究和别人不一样。
这是席漠燃第一次正式地坐她的车,姜郁很紧张,把方向盘攥得死死的,浑身的筋骨都绷着,时间久了难免酸胀。
过了下一个红绿灯,他们堵在三环的高架上,手机里的导航软件播报交通拥堵,水泄不通,她坐直张望了一下,席漠燃早就看出她不舒服,抓住时机说:“我来开吧。”
说完不等她答复,径直解开了安全带,推门下车,从车头绕到了她那边。
姜郁担心一会儿道路疏通,赶紧摁下解扣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