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鸿飞一行已启程两天了,离宵只有在每日吃饭时,手才被解开一会儿。最初他还能勉强拿筷子端碗,可後来绑久了,又加之他几乎没有动弹,手上的血脉循环不开,解开了绳子镣铐也常常是半个时辰不能动弹,更别说吃饭做事。後来还是方鸿飞说这麽绑下去,离宵的手非废了不可,他们这才将他的手锁到了身前。&ldo;来,喝酒,今晚还不知什麽时候才能到驿站呢。&rdo;几个侍卫看了看外面剧烈的风雪,不由担心了起来。方鸿飞默不作声,他看了眼颓丧的离宵,倒了杯酒递到他手里。&ldo;侯爷,您也喝点暖暖身子吧。&rdo;这两日身体上前所未曾遭遇过的折磨让离宵的精神一落千丈,他的右脚仍是钻心地痛,他知道,自己这条腿算是完了。完了,什麽都完了,无醉山庄完了,想造反的宁王完了,想和叶飘一起逍遥江湖的常醉侯也完了。他麻木地端著杯子往唇边送,可铁镣长度有限,不得不让他竭力埋下头,才能喝到杯里的酒。薛统领和几个侍卫看见他这样狼狈的姿势,都忍不住都发出了几声讥笑。一路上,最安静的人,除了不能说话的离宵外,就是叶飘了。他几乎不怎麽说话,整日抱著剑坐在角落里,饭吃得少,酒喝得多,冷锐的目光总是盯著窗外。&ldo;侯爷,您要吃点什麽吗?您这两天吃得比平日少了许多,这样对身子不好。&rdo;方鸿飞对离宵的语气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他夹了块鸡肉喂到了离宵嘴边。离宵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比以前还更加不屑和反感,可他还是张嘴吃了下去,然後嚼到一半,尽数吐在了方鸿飞脸上。&ldo;方大人,看来侯爷是不赏脸啊。&rdo;薛统领不失时机在一旁讽刺了一声。方鸿飞抬袖擦去了脸上的秽物,低声劝说离宵道:&ldo;侯爷,路途辛苦,还望您不要浪费粮食。&rdo;离宵依旧是冷冰冰地看著他,只不过嘴角多了丝解气的笑意。方鸿飞也笑了起来,他伸手拉住了离宵的狐毛围脖,忽然一耳光扇到了他脸上。离宵苍白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红印,不仅他吃了一惊,马车里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虽然离宵已是罪囚之身,可他毕竟是天子的皇叔,就算犯了如此大罪,也不是他们可以随便明目张胆地教训的。&ldo;侯爷,您向来不知珍惜,既不珍惜他人待你的真心,也不珍惜身边的吃穿用度。这脾气,您该改改了。&rdo;方鸿飞松开了离宵,语气平和地教训著这位犹自猖狂的常醉侯。他侧过头看了看叶飘,那个男人还是靠窗而坐,看著窗外的景色。好像车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离宵此时已由吃惊变为愤怒,他再次难以置信地看著面前这个他曾经那麽信任的男人。他以为这个男人即便知道自己不喜欢他,仍会无怨无悔地为他卖命,原来,他真地看错了。方鸿飞出卖自己不是因为身奉皇命的苦衷,而是因为他恨自己。如果自己对他好一些,不知道他会不会做出别样的选择?离宵低头无声地笑了笑,脸上的愤怒与惊愕都消失了。他平静地看了眼方鸿飞,费力地挪著身子到了马车的角落里,靠在墙上安然地闭上了眼。负责押解离宵回惊的两辆马车一前一後,辘辘而行,直到天快黑了,才在路边找到一间客栈。风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前面又是一座山,方鸿飞看天色已晚,和薛统领商量後,决定今晚就在此地投宿。离宵的右脚痛得厉害,几乎已到了不能沾地的地步。所有人都知道,可还是拉著他拽进了客栈。若非他已服了哑药,定然会痛得大喊大闹。从马车下来到客栈不过短短十几步路,离宵一进来就因痛趴在了桌上,他把头埋在臂间,手指微微地颤著,整条右腿正痛得发抖。方鸿飞令人看住离宵,和薛统领一同找店老板定房点菜。叶飘最後一个进来,他看见离宵痛得趴在桌上,旁边的人没有一个人理会,只是自顾地说笑。离宵右脚那只银靴还是在纷至居那天染满鲜血的样子。那根铁铐锁得那麽紧,他一定是很痛了,所以这两天才连饭都吃不下,晚上也总是痛得翻来覆去地难以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