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这是个误会,兰迪,我们从未打算对你‘隐瞒真相’。只要你开口问,我们就会回答——就像对你姐姐做的那样,她七岁就发现了。”
我:“所以还要怪我不够天才喽?”
我爸:“阿德里安开始与我们一起生活的时候,你还太小了,他认为让你知道我们特殊的家庭形式可能会对你的成长造成不良影响。我并不赞同他,但我尊重他的意愿。”
我:“太小?多小?”
我爸:“刚出生不久。”
我:“是吗?姐姐说你在妈妈怀着我的时候把他带了回来,你则说我刚出生,要是在去问妈妈,我会得到什么答案?”
我爸:“你不能怪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记忆模糊,怀着你或者刚出生,只是几个月的差别。”
我:“你们究竟在想什么才会在这种时候把他带回来?”
我爸:“(叹气)听着,兰迪,十分钟后我有一个会议……”
我:“十分钟足够解答。”
我爸:“你希望什么解答,兰迪?一个人任何性向或生活方式,只要不伤害他人,旁人便无权阻止,这一点我没必要对你说教,想必你学得比我更好。你听起来想质问我别的东西,却又不愿意直接说出口,为什么?你害怕听到答案吗?倘若我告诉你,你亲爱的叔叔的确为了光鲜生活跪在我们脚下,同时爬上男主人与女主人的床,而我们只是笑纳;倘若我告诉你,我们对一张漂亮脸蛋和一个性感的屁股——原谅我的粗俗——念念不忘,于是挥舞金钱的利刃,切断他的全部退路,逼得他只能对我们俯首帖耳……你会怎么样?发现生于一个虚伪冷酷的不仁之家,亦或发现忠诚的亲友只是个对权势摇尾乞怜的婊子,你更喜欢哪种?”
我:“…………”
我爸:“瞧,你哪个都不喜欢。那为什么不接受我刚才的解释,把这简单地当做一种特殊家庭形式呢?”
我爸:“好了,我要去开会了。晚安,做个好梦。”
凌晨三点,我还是没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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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我一直没回家,住在朋友(我们乐队的鼓手,比我大几岁,已经一个人住了)家里,跟他分摊房租。我跟妈妈说我要去打工,她没说什么。
我的确也在打工,在酒吧端盘子和演奏,很忙但也很开心,能让我暂时不去想家里那堆事。我已经快成年了,有手有脚,有学历有特长,健康强壮长得帅,我怕什么啊?不靠家里我也能活得很好。
叔叔打来过几次电话,我都含糊过去,现在我真的没办法跟他说话。我觉得可能到了开学,等我过完大学第一年,我才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跟他打交道了吧。希望如此。
但是我傻逼到忘了跟我朋友提一句。
我认识他们的那阵子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和家长混一块儿超傻,不酷。于是我告诉他们叔叔是教我吉他的一个朋友,他们也一直这么认为。今天一回来,鼓手傻乐着说阿德里安来找我,还一脸体贴地表示他可以替我今天的夜班。叔叔跟在他后面,对我不自然地笑了笑。
我根本不需要替班,我想现在就去上班,但突然这么做太奇怪了。我只好打发走鼓手,东拉西扯,还没说出个所以然,叔叔说:“我和你父亲谈过了。”
哦草。
“你一定吓了一跳,对不起,是我们的错。”他摸了摸鼻子,“我想我们应该面对面聊聊,省得产生什么误会。”
“所以这就是个误会?”我满怀希望地问。
“我是说,以免产生误会。”他干笑了一下,“呃,我路上买了甜甜圈,要不要来点?”
我什么东西都不想吃,但我还是拿了一个,好让自己有点事做。叔叔看起来松了口气,把甜甜圈放桌上。
叔叔:“我的确跟你父母保持着,嗯,比较亲密的关系……”
我:“性关系。”
叔叔:“是的。在你面前说这个真让人尴尬,哈哈。总之,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们都对这样的关系比较满意。很抱歉一直没告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小孩子有时候会很残酷,只要与众不同,哪怕是在这里,同性恋家庭的小孩也会从小被问无数问题,被人用有色眼光看待,哪怕同性婚姻已经合法。而如今两人婚姻依然是主流,其他形式不被认可。不是说我对此有多大的意见,但是兰迪,我不希望你因为我们受到困扰。”
我:“我姐怎么知道?”
叔叔:“杰西卡是个敏锐而早熟的孩子,她很早就知道如何保护自己。而你,你一出生就认识我了,人们总会对自己生来就在身边的东西习以为常。记得跟你说过的色盲笑话吧?有个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色盲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