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燕帝的病,刘太医无奈一叹,“陛下的病算起来已经有十五六年了,自从当年容老太傅一事之后,陛下便整日难以入睡,久而久之,便成了癔症,凡是夜里总会噩梦连连,唉,我们太医院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也没有办法根治!”
刘太医摇头,“殿下,如没别的事,我等就告退了。”
楚邀月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看着那几个太医走出去。
是从他外祖父出事以后么?难道不是良心难安,所以夜夜睡不着?难道不是因为害怕当年死去的冤魂回来索命,所以突发癔症?
他讥诮的翘起唇角,狭长的凤眸里是一片幽幽的冷意。
许久,久到凤倾瑶都觉得站不住了,楚邀月才缓缓开口,“忠叔,推我进去!”
既然燕帝不想见他,那么他就偏要他见!
“殿下……”凤倾瑶一下把手按在轮椅把手上,半蹲下来看着他的脸,“你真的要去看他么?如果他醒来还是受不了刺激呢?如果……”
“没有如果!”楚邀月打断她的话,“这么多年,他一直躲着我不见,无非是因为他心中有愧,可我就想看看,他到底是有多愧疚!”
楚邀月已经是打定了主意,凤倾要无奈的看向忠叔,忠叔对着她摇摇头,凤倾要缓缓站起身,看着忠叔把他推进去。
这是楚邀月的执念,恐怕别人帮不了他。
原本魏齐想要拦住的,后来是凤倾瑶走上前,告诉他,“邀月殿下常年服药,略通医术,说不准会对皇上的病情有所帮助!”
魏齐这才让了步,同意楚邀月进去,但是却依旧不放心的守在门口,凤倾瑶和忠叔站在廊下,看着殿内。
文宣殿偏殿内,燕帝幽幽转醒,他一醒来,便想到自己那个儿子,又是免不得心口一重,压抑的他喘不上气来。
“巍……魏齐……”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突如其来的男声让燕帝蓦地一滞,不,不对,这不是魏齐的声音,他挣扎着坐起来,侧转身子,结果就看到坐在不远处的那个孩子。
“你……怎么是你?”燕帝眼睛瞪大,带着些惊慌和恐惧。
“谁准你进来的,魏齐呢,魏齐!魏齐!”燕帝伸着手,朝着殿外大喊。
“没用的,他不会进来。”楚邀月摇动轮椅,上前一些,离他更近点儿。
燕帝听到他这话,一下子便颓了下去,重重的跌在榻上,然后双眸涣散,“呵呵,呵呵……”
“朕就知道,你不会甘心的,你怎么会甘心,你可是她的儿子啊……”
“我也是你的儿子呢!”楚邀月那张酷似她母亲的脸上露出一抹讥诮的嘲讽。
他盯着燕帝,盯着这个迟暮之年的老人,他的生身之父,心中并无半点儿亲情,良久,他幽幽一笑,笑声如鬼如魅,如暗夜索命的幽魂。
“呵呵呵呵……父皇,这么多年了,你可有想过我?”
楚邀月忽然伸出一只冰冷的手,那手白皙清透,骨节分明,随着他眼中那诡异而略带怨恨的目光,陡然扼住燕帝的咽喉。
燕帝呼吸蓦地一紧,双目蓦地一凸,便是惶恐而惊惧的瞪着他,“你……你!”
楚邀月的大掌微微收紧,神色复杂而森冷,只要轻轻一掐,这个他眼前的男人便会顷刻间化为一具尸体!
他就那么用最冷酷无情的目光看着他,一直看着他,看的燕帝觉得自己活不过今天了。
却是忽然间,他松开了燕帝,阴冷的笑了,“要你的命,轻而易举,可我不会要了你的命,我偏要你时时刻刻看着我,让你永远活在那场梦魇之中!”
他说这话,语气阴冷而森寒,仿若最恶毒的诅咒,仿佛面对的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燕帝得了呼吸,大口大口贪婪的吸取着空气,他的耳朵发出嗡嗡的声音,耳边还传来楚邀月那如同诅咒一般的言语。
可他无力反驳,这是他做下的祸事,他必须要面对。
良久,燕帝才寻回自己的知觉,然后强撑着残破的身体,看向楚邀月,“好,那你说,你想要我怎么办?”
“晚上是我的大婚,我希望你能来!”楚邀月淡淡的说完这一句,然后摇动轮椅转身。
“如果你不想死的更快,就别吃那种药了,比起折磨而来,你不是更惜命么!”
他在燕帝昏睡的时候,悄悄看过那治疗他癔症的药丸,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药丸,而是强行让他昏睡的迷药,这样下去,用不了半年,燕帝就会油尽灯枯而死!
他若死的太早,那么他要做的事情,可就没了意义!
燕帝听了他这话,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楚邀月的背影消失在大殿门口,燕帝才回过神儿来,从枕头下面找出自己常吃的那种药,倒在手心里。
这药,难道有什么问题么?
死的更快?莫非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