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将至的天色暗得快,不过六点刚过,公园的灯盏盏亮起。沈云淮买完晚餐准备回酒吧的路途驻足在了街边花草店,边捧着手机打字,年迈的老板驻着拐杖兴致勃勃地扯着老大嗓门和他介绍着花花草草的种类,贵的便宜的好养活的娇贵的统统说了遍。
沈云淮是有听没有懂的,他只好按着语音键,示意老板再说一遍。
&ldo;要不还是等明天我们一块儿来挑吧。&rdo;
宋以乐回复到。
起因是,宋以乐搬过来的第三天提议起了把院子做个大扫除,把枯萎的花盆盆栽都给清理干净,沈云淮早先就想这么干了奈何一直没空出时间,听他这么一说也欣然答应。整理干净以后是该添置些花草的,沈云淮不合时宜地想起初见宋以乐时小朋友的目光轻而易举地被一朵蔫儿吧唧的郁金香给吸引,又想到了宋以乐民宿后方那一大片倾注心血时间的姹紫嫣红。
小朋友大概是真喜欢花草的。
沈云淮抬手给聊天框发去一个&ldo;小猪ok&rdo;的表情包。
把晚餐给李谬和小陈送过去以后,沈云淮拐过身去了民宿。宋以乐的民宿最近请了早晚班俩柜台客服,都是年轻的小伙子,彼时时间刚过七点交班时间,晚班的那青年,叫容虞的,朝气十足地朝沈云淮打了声招呼。
&ldo;沈哥你来得正好。&rdo;
沈云淮从阁楼找到了宋以乐托他给带回去的一平板夹在臂弯,一下楼便听见容虞这么说。
&ldo;怎么了?&rdo;沈云淮扭头问。
&ldo;刚刚有位客人,来找宋哥的,&rdo;容虞顿了顿,&ldo;但是好像没提前通知过,你看我是给宋哥打个电话呢还是?&rdo;
沈云淮闻言道:&ldo;没事,你宋哥忙,我先去看看是不是要紧事。&rdo;
容虞听了也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表示了然。
民宿设有专属的会客室,说是会客室,但也不过是个温馨的小空间,一整面墙被宋以乐制成了个连至天花板的举行书架,上头塞得满满当当的全是各种各样的书籍,上至天文地理下至烹调艺术。
沈云淮曲起食指敲了敲门,推开以后便看见一女子捧着本室内设计书看得入神。长发被一根简约朴素并无任何零碎装饰的簪子盘在脑后,落下几缕发丝在肩头,虽是上了年纪的女士,身姿却仍然曼妙,周身的气质更是与这座淳朴古香的城市相辉映。
&ldo;您好。&rdo;
那位女士闻言&ldo;啪&rdo;地合上了书回过头,却是看着沈云淮不只片语,沈云淮这才发现那是他大学毕业设计授权的刊物,还未来得及询问,他端详着女士熟悉的面容,愣是愣了神。
&ldo;方…&rdo;
沈云淮垂下眼帘打断了女士的话头:&ldo;教授?&rdo;
&ldo;你怎么在这儿?毕业后你不是和你母亲到国外发展了吗?&rdo;那女士收起诧异的目光换上了温文柔雅的笑容。
&ldo;几年前辞职了。&rdo;沈云淮顿了顿,&ldo;漂流久了总是要归根的,这不是教授您总说的话吗。倒是教授您怎么跑到h市来了?&rdo;
她回了个笑:&ldo;研讨会路过就来看看了。&rdo;
&ldo;来看看我儿子过得好不好,顺便看看他开的民宿。设计得倒是不差,品味很好,话说我和你提起过没?我家那小子上大学的时候可喜欢你了,这不,有刊登你作品的杂志这而都有呢。&rdo;
第10章丈母娘
&ldo;乐乐倒是没跟我提过他和别人一起合租了。&rdo;
沈云淮手里握着冰已经化去一半的冰美式,微凉的水珠沿着杯缘滑落打湿了温热的手心和木质的茶几。漫不经心小酌几口以后他皱了皱眉,冰美式原先无味浓厚的苦涩感和融化了的冰块混在一起,味道变得过于单调乏味了。他翘起腿把重心靠向墙壁,老式的窗框把窗子分割成一格一格的,像棋盘的光影落在了眉梢,落在一桌子的水珠上折射着斑驳光影。
&ldo;也是自然,那孩子本来就不喜欢我。&rdo;宋芸淡然地看了眼沈云淮,又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
沈云淮扯了个笑:&ldo;教授言重了,天底下哪有不爱父母的孩子,又哪有不爱孩子的父母。&rdo;
&ldo;那不如和你说点往事吧。&rdo;
那是一个不长不短的故事,直至很久很久以后,那时候沈云淮已经和宋以乐在一起好长一段时间了,他仍然回在午夜梦回时分想起那个午后宋以乐妈妈对他说的那段过往。他甚至能记得那天会客室的香薰加湿器慢慢地散逸出大吉岭茶和睡莲的香味,淡然得得像是刚刚从天边摘下来的一片云般飘渺,窗台边的那盆仙人掌是用手绘盆子装着的,上头是个出自宋以乐之手的丑丑的小猪佩奇。
宋芸用他大学时十分熟悉的说书腔调说着,说宋以乐的依赖型人格障碍,说她是为何受不了,说她是如何残忍地抛下孩子离开再回来已经是十几年后。那时候的宋以乐已经长大了,在缺乏母爱的日子里安稳平安地,长成了所有人喜欢的模样‐‐不哭不闹说一不二,甚至连心理医生也说,他的病已经没有大碍了。
&ldo;后来他说想去别的城市发展,没有再继续建筑设计这一行,我是知道的他从来都不喜欢这个专业,不喜欢上课,甚至不喜欢我。&rdo;宋芸说着哽咽地抬手掩面,&ldo;只因为为了让我们喜欢,所以他装作喜欢的样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