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欢呼:“城门开了,可以出城了。”有人奔走相告,更多的人脸上却无喜意,还有人在哭已经离去的亲人。
时光的车轮碾过人间的悲欢离合,不会因为谁停留。
行至城门口,看见白云飞扶着陈守君,陈守君半边身体俱被鲜血染红。
白云飞倒是没有受伤,他解释道:“此阵以怨念为能量来源,落入阵中,尽量不去激发怨气也还好,只是陈道友与阵中人纠缠过多,受到围攻。”
陈守君露出苦笑道:“多谢白道友援手,多谢玄微道君破阵,再迟一会。”
韶玉道:“幻阵非我所破,幻阵也可再支撑一段时间,设阵人主动撤离,连临仙城里的怨气撤的干干净净。设阵人阵法造诣颇高。”
陈守君问:“那他为何围困临仙城?”
韶玉道:“因为怨气,临仙城里怨死的魂魄过多,以往有人的阳气压制,后来人丁寥落,人心又有怨念,两厢结合,引来地魔,现今之苦,当年之因。逢魔岭地魔重伤,一直躲藏,如今在临仙城重现,不是偶然。”
说话间,城门口渐渐聚起人来,却畏惧不敢靠近,那张义断了一臂,不方便行礼,躬身致谢,道:“多谢诸位解我们围城之困。”
临仙城内百姓纷纷致谢。
人的本性就是趋利慕强,如今临仙城之围解,城内居民侥幸捡回一条命来,对沅沅观感十分复杂,最后还是郑重的行了礼。
沅沅侧身而立,并不受礼,待出城后,沅沅才低声道:“虽非我之因,却因我而起,受之有愧。师弟,再会。”
韶玉愕然,半响才道:“师姐不回师门看看吗?”
沅沅低头笑道:“三清峰还肯认我这个弟子就已经很好了。没想到大师兄也成了三清峰首座,大家都安好,日后自然有机会相逢。”
沅沅几步间就已经离开很远了,她回头看,韶玉还是站在那里,看着她。沅沅连忙转头,不敢再看。魔道殊途,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各仙门世家收到地魔重现临仙城的消息,俱派出人手往临仙城来,一为了按照惯例协助当地百姓,更重要的是收集地魔的消息。
甚至有人流传出地魔本是杨家家仆的旧事,又有人在杨家别苑旧址与杨家子弟起了冲突,有人要强行挖开私牢的旧址。种种冲突,一时杨家站在风口浪尖。
而九嶷山却没有派任何人前来临仙城。这几乎就表示九嶷山不打算管杨家这摊事。那些嗅觉灵敏的世家立即察觉到,杨家最大的靠山不牢靠了。
在九嶷山青龙峰,韶玉与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对坐。这个老人就是青龙峰峰主玄泽道君。玄泽道君未到500岁,看上去与世俗的老人已经没有什么不同了。
他伸出手,手上的皮肤已然有了褶皱,宣告他修为的停滞。
玄泽道君木然的看着手上一物。正是杨珩托韶玉送达的信物。
信物只有一段神识,将杨珩自己如何被族弟所害,杨家私狱里又做了哪些伤天害理之事一一道来。
玄泽道君越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过去的事情就记得越清晰。修士情缘淡薄,可玄泽道君是个例外,他是元婴后才有了孩子,可惜孩子灵根不佳,直到曾孙,才出了一个可以修仙的好苗子,这就是杨珩,是他最疼爱的曾孙。
他不是不知道杨家近年来的所作所为,只是他向来徇私,不曾约束。当年曾孙陨落的蹊跷,他以为是意外,是天道要他断绝亲缘,却才发现是死于依赖他保护的族人。
玄泽道君对韶玉道:“我虽长于卦象,却依旧算不过人心,我本亲缘浅薄,却要强求,寿元将尽,却不甘就此罢休,才有今日。运道一事,越算越薄。”
至此,玄泽道君在青龙峰闭关,不见外客。
杨家不断暴出丑闻,甚至连当年扣留九嶷山分发给百姓的辟邪符转卖一事也被人挖了出来。原本风光无比的杨家,龟缩在梁州,隐隐有分崩离析之状。
昨日看他起高楼,今日看他楼塌了。依赖某个大能的世家,虽风光一时,若没有礼法约束,后继无人,大都结局不佳,只是杨家倒的更为惨烈。
沅沅没有回白水泽,她去了白水泽边上的万家酒坊。
万娘子眼角略有了一点风霜,从柜子地下拎了一坛好酒给她。酒开了,酒香四溢,却没有酒客敢在沅沅面前放肆。沅沅跟着谢筠在魔域也算是横行了六十年,刚开始还有不起眼的敢挑战,正好被沅沅当做练手,现在魔域见到她都要称一声“沅湘君”。
万娘子挑了挑眉:“听说你又去了那边?”
沅沅倒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方道:“万姐姐,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