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林山回长安的当日,桑武先没落府邸,刚入城门便受邀去了趟丞相府。
父亲一走,桑枚便从马车上下来了,只着人重新安排了一辆马车,她单独回太尉府,桑陵就看着这个小女儿一言不发的离开,随着原马车走了一段路,便令人临时改了方向——前往高府。
岂料来得十分不巧,正遇上东侯夫人来做客,正同桑凤娥在画堂说话。
底下奴仆来回禀女家主,说是陵娘子来了,桑凤娥眸光一闪,也没把桑陵叫过来问安,到底还是知道拿一拿调子的,就看似漫不经心地来了句,“正是了,孩子过来她哥哥那儿拿药,少主在房里,叫她直接过去就是了。”
这意思就是不想让侄女往东侯夫人跟前拜见——毕竟起先是你家荀进说要换人,就算现在又换了主意,想要回姐姐了,可桑家好歹也是乌衣门第,总不能男方家说如何就是如何的。
尽管桑凤娥还没打算彻底放弃荀家这条线,可怎么也不能再一味顺从了的。男方总也要拿出点诚意来。
再者,她也不是看不明白,荀家相中桑家的女儿,背后定然还是看中了桑武在朝的权势。从前稍被动些,那是桑陵的样貌不大行,她还知道要拿捏起这个度,可现在不同了,一望而知的倾城之色,该昂着头做人的一方,就换成她们了。
东侯夫人也是个交际场上的老手了,又如何能读不懂桑凤娥的心思?但也没有明摆着戳穿,毕竟她也是真有心要和桑家联姻——需要拉拢上桑武的势力。于是略呷了口雪饮,浅淡地笑了笑。
桑陵就沉思着随奴仆去往烟水居,过了垂花门,直达高恒的院子。
一路上听成媪念叨起近日来的事:说少主前两日还去了趟陇西,昨日刚回来,今日本来要再去一趟京郊的,逢着清早落雨给耽搁了,就推了时辰。
这老妈妈眉开眼笑的,一月多不见桑陵,是打心底的高兴,继续说,“可巧今日没去成,女公子就回来了,一家子人正凑齐了,待会奴婢就去将含宁园收拾出来。”
桑陵鼻子顿时发酸,赶忙和煦一笑,“才从桓林山回来,抽时间来瞧瞧姑姑和表哥,还没落过桑府,今日怕是不好留宿。”
要是桑武今日不回来倒还好说,她住这就住这了,也不怕马氏会怎么想,可要是桑武回来,见她擅作主张的又来了姑姑家,难保心中不会生出芥蒂——人心都是复杂的,虽说还没有到来年,她或许还可以住在高家,可要是两头大人都没有明说,但凡她自己多说一句想留于此的话,就总显得是嫌弃了自家一样。
别看桑武这个人平日不大管家事,仅从当时换婢女的事上就能看出,此人的心是极其细腻的。况且她对自己这个父亲,了解的这些还都只是冰山一角。这毕竟是一个一句话就能主宰自己命运的人,她不得不小心小心再小心的应对。
进了烟水居的大院,方才发现聂策也在——这人倒也积极,同样才从桓林山回来,就赶往了高恒这儿,桑陵和他正一个前脚来一个后脚到。
踏入屋内时二人对视上,不知为何都有些尴尬。桑陵其实还能装一装,当做一无所知的寒暄个几句。可这位聂小侯爷却周身不自在似的,登时站起来了,就连高恒都怔了怔,下一眼就望到了桑陵身上。
桑陵心里也无不埋怨的:本来事情还没生出来,这么不尴不尬的,倒要叫人生疑。她褪了鞋履踏进来,思忖不过一瞬,就面向屋内人大方招呼道,“表哥,聂侯。”
聂策还是那一副不自在的神情,颔首“嗯”了声,高恒默然往两边各看了一眼,不知想了些什么,随即和煦一笑,“阿陵来了,可回了桑府没有?还是直接来的。”
“还没有,父亲去了宫里,我顺道来看看姑姑,成媪说姑姑和东侯夫人在画堂说话,便将我带过来了。”她说完这话,尚且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就又见聂策回眸看了她一眼。于是生硬地收回目光。——就是不知道聂策清不清楚他母亲赠了她一双青玉镯子的事,要是知道了,估计也能意识到大人们是要将此事敲定了。
就听聂策咳了一声,与高恒来了句,“我回头再来瞧你。”说完再望桑陵一眼,便径自出了屋子。高恒就即往阿山那丢去眼色,示意跟去送人。
屋中炭木微响,桑陵一点点收回余光视线,也没有太管方才的事,其实这一趟过来,也不单单是要来看姑姑的——
“可还玩得开心?”高恒丢开方才古怪的气氛,给她倒上一杯温水。
“不那么顺,头一日就染了风寒。”她也没多大包袱,笑了笑,就在表哥面前聊起这些天的琐碎来:包括在行宫养病、班乐和代成君来看她、野游会桑枚被蛇咬伤、太医后来给治好了——这些小事统统说了个遍——只没提皇后召见过她与桑枚,还有昭玉夫人赠了她一对镯子的事。
高恒全程听得也认真,微微皱眉,听到有意思的地方,也会跟着大笑两声,一双深邃眼眸对过来,之中的宠溺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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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片刻木然,缓缓屏住了呼吸。恍忽中见窗前日光投射到地灶,对面人的面容半藏在水汽后,尽管急病一场,但目下瞧着表哥仍旧是丰神俊朗,神采奕奕。她忍住喉头的滚动,将语气放缓几许,“表哥,我明年就要及笄了。”
高恒的手正覆在壶柄上,闻言轻轻一顿,又好像不是为这句话怔住,桑陵尚且不知道是否为自己看错,只见他给自己续了一杯,笑着“嗯”了声。
难道是这暗示还不够明显?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握着耳杯的指尖一紧,一面接着高恒倒下来的热水,一面低头咬牙继续说,“表哥,你——你觉得我留在高府如何?”
她想,这暗示应该稍微明显一点了,她着实把握不好这个度,唯有豁出去先试试,若是他能听懂自然最好;若是听不懂,她——
“以后也可以时常过来。”高恒的话将她纷乱的思绪打断。
他神色自如,薄薄的唇始终保持着弧度,语气也始终温柔,“舅舅府邸离此处不远,若是府中马车不便,差这边的人过去接也可以。”
这一杯热水倒得七分满,水壶被收了回去,地灶上的一点火苗也被盖灭,只剩了一绺白色的烟气升腾而上。桑陵的眼神就顺着白烟而渐渐失焦,不由得失落起来,许久过后,才垂下眼帘,茫然地一点头。
心湖深处纵然还有些不甘心,却也实在不知道还能如何说下去了。刚想侧首去瞧窗外,却猛地见廊下还站着个人。
阿山跟在聂策后头,同样彷徨了有一会,才先弓着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那厢,聂家郎似乎才回过神来,旋即干笑两声,“玉环落了,回来拿,回来拿。”
看这模样,泰半是将方才的话收入耳中了,桑陵垂首没再言语,高恒的神态倒一直自然,往聂策席子上翻找了一番,遂将玉环递过去。
那人接过后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连一句告辞的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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