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干什么?&rdo;面前的人咬着自己的烟袋,看见我的动作,非常不满的拿下烟袋在胳膊架着的扁担上敲了敲,&ldo;有屁快放,老娘等着粪浇地呢。&rdo;&ldo;我,我,我想问路。&rdo;那桶子边几只绿头苍蝇呼啸着向我冲来,在我眼前不断放大,话语也终于被打断,堂堂曾经的王爷,曾经的侠客,居然被几只苍蝇追的躲闪无门。不敢乱施展功夫上蹿下跳,也不敢弹指神通的将它们消灭,我只能闪身,&ldo;算了,大姐,您先过,先过……&rdo;&ldo;哧!&rdo;鼻子里挤出重重的不屑,她颠着桶子从我面前走过,&ldo;跑到这来还装高贵,老娘看不顺眼了,泼你一勺。&rdo;什么叫气势,这才叫气势。什么叫狠毒,这才是狠毒。什么叫霸气,这就是霸气。好,算你狠,姑娘我‐‐忍了。她颠颠的走了,留给我一串芬芳的气息和无数打转的黑色嗡嗡小动物,我扬起声音,呼吸着余香,&ldo;大姐,您知道逍遥王府怎么走吗?&rdo;&ldo;前面左转!&rdo;在残忍的□了我的鼻子这么长时间以后,我终于得到了一个答案,一个让我几乎热泪盈眶的答案。我的王府,我的家,我终于回来啦……在抛弃你这么多年后,我终于迷途知返啦……撒开我的脚丫,一路飞奔,在看到熟悉的大门后,心里还是忍不住的雀跃跳动着。曾经,我发誓,今生今世再也不回来。曾经,我决绝而去,没有半分不舍。曾经,我酩酊大醉,指着门匾上逍遥王府几个字狂笑出声,在大雨中扑倒门前。一切的一切,都因为突然熟悉的景致而清晰起来,那片片段段的回忆,那以往的车水马龙和如今的冷冷清清,在我脑海中不断交错重叠。是的,我回来了,带着江湖飘摇的风尘气息,再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王爷。我回来了,是比以往更加坚固的心和舔血的冷酷。却发现,那心底的缕缕温暖,象山谷里清晨的烟雾,慢慢的升腾上来,弥漫了我的眼睛,这里终究还是我的家。虽然那铜把手已经锈迹斑斑,虽然那大门上的灯笼被雨水冲刷的几近白色,虽然门口的石狮子已经有一只歪歪的躺在地上,四脚朝天的摆着请君蹂躏的姿势。我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石狮子,那冰冷的石头,竟让我的掌心有了温暖的感觉,摩挲着,掌心一个用力,那歪道的石狮子轻轻飘了起来,端端正正的蹲在了门口。手指一弹,残破的灯笼掉落,我一脚踹开那个红色的大门,洪亮的狮子吼传到每一个角落,&ldo;白老太婆,我回来啦……&rdo;&ldo;啦……啦……啦……&rdo;声音还在空气里回荡,我就为自己的鲁莽深深的后悔了。眼前无数的翅膀在扇动,飞扬着羽毛满天,跳跃着或胖或瘦,或大或小,或黑或白的鸡爪子,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鸡毛味,扑了我一头一脸,嘴巴里还咬着两根。&ldo;呸!&rdo;狠狠的吐掉嘴巴里的鸡毛,我的手在眼前不断的撸着,脸上痒痒的,也不知道沾了多少,袖子上,袍子上,更是各色鸡毛应有尽有。这白菊花搞什么鬼,我的王府什么时候成了鸡窝?看着庞大的气势,怕不有成百上千只鸡,莫不是我皇姐的御膳房后院搬地方了?&ldo;啊……&rdo;一阵尖利的嚎叫划破好不容易宁静下来的空气,再一次成功的引起了鸡群的骚动,而我又一次成为了可怜的受害者。我揪下站在头顶上的一只鸡,那个哀号着的人影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到了我的脚边,狠狠的抱上我的腿。&ldo;哎哟我的王爷也……为什么你那么狠心就抛下我走了哟……我一个老太婆孤苦伶仃的没人可怜哟……我狠心的王爷哪……你怎么就怎么撒得下手啊……我白发苍苍一把年纪没人疼哪……&rdo;我掏掏耳朵,这个词,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熟悉?还这么古怪?如果这飘飞漫天的鸡毛变成纸钱,一个个鸡笼子变成花环,一声声鸡叫变成鼓乐吹打,我由竖着变成躺着,在多上那么一大口楠木棺材,配合上她这个哀号,一切就完美了。我摸着下巴,眼珠子瞪着地上几乎快嚎的背过气的人身上,&ldo;我说白管家,能不能在你哭断气前告诉我,为什么我的王府会变成这个样子?&rdo;&ldo;呃……&rdo;长长的哭声猛的一收,她用力的擦去满脸的鼻涕和泪水,浑浊的双眼里闪着不敢置信,&ldo;王爷,真的是王爷,王爷您肯回来了?&rdo;我伸手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忍住心头的激动,伸手捋了捋她的乱发,一把抱住她瘦小的身子,&ldo;我回来了,白管家!&rdo;她飞快的推开了我,手拍打着我身上被她沾过的地方,&ldo;不行,不行,王爷,这可不行,您是主子!&rdo;当眼前的鸡飞狗跳变为寂静,我突然察觉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冷清,眼神溜过旁边的院落,&ldo;这里只剩你一个人了?&rdo;她的眼睛四下游移着,不敢面对我,手指揉着衣角期期艾艾,&ldo;还,还有个打更的张妈,她,她白天在睡觉,所以没来迎接王爷。&rdo;&ldo;怎么会这样?&rdo;我迈开脚步,小心的在满地鸡屎中寻找着落脚点,往正厅走去,她快步的跟在我的身后,步步紧随,生怕我下一刻就飞了似的。一路上,曾经修剪平整的草木林枯黄的枯黄,枝桠横生的枝桠横生,显然太久不曾有人打理过。记忆中我接待客人的正厅里,偌大的紫檀太师椅早就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破烂的小凳子孤零零的蹲在那,以往大气的几案,墙上的大家书法更是干干净净,一点不剩。活脱脱的被水冲过一样,干净!&ldo;这是怎么回事?&rdo;我皱着眉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冷硬。不过三年,为什么破败如此?&ldo;是,是这样的。&rdo;白菊花怯怯的看了看我,&ldo;当年您拒绝了皇上的封赏,一句解甲归田丢下了所有就走了,有人私下传您得罪了皇上被贬了,有人说您篡位被暗杀了,还有人说您通敌卖国跑了,总之大家都说您不会再回来了,先是有下人偷了东西跑,我无奈之下只好把能卖的卖了,把想走的都给打发了,却还是架不住觊觎之辈半夜时分偷偷摸摸来顺些东西,偌大的王府总有些要修缮的地方,久而久之钱就花完了,我只好在院子里养些鸡,平日里到市集上卖些钱,那大门早已不用了,都走后院的小门了,反正也无人拜访。&rdo;&ldo;你怎么不走?&rdo;我的目光,落在她衣袖破破烂烂的补丁上,记忆中的她也是个精明强悍的人,现在却苍老如斯。&ldo;我走了,王爷回来就没人伺候了。&rdo;她擦擦眼角,兴奋的直闪泪光,&ldo;我去给您端茶,您休息,休息。&rdo;休息?我看看空落落的大厅,结满蜘蛛网的房顶,再看看她小心伸到我面前的茶盅,依稀还能看到当年的精美,轻抿一口茶,苦涩难当。我咽下口中的茶,迎上她期盼的目光,微笑的点头,&ldo;你的茶还是那么好喝。&rdo;&ldo;真的?&rdo;她的眼神在我的颔首间放亮。&ldo;这三年,没有一人来看过?&rdo;我漫不经心的逛着,四处打量。&ldo;没!&rdo;她小声的回答,突然一拍脑袋,&ldo;去年,有一位紫衣男子来过,不过带着斗笠遮了面,我去市集了没碰上,张妈说只问了声您回来了没有,听说没有,就走了,什么也没留下。&rdo;&ldo;哦。&rdo;我淡淡的应着,叹息着摇头,&ldo;皇上呢?没有下旨治我的罪?&rdo;&ldo;没!&rdo;她亦步亦趋的跟着我,&ldo;皇上倒是下了旨,说王爷身子不爽,离京修养,待回京时再行封王入朝。&rdo;是吗?没治我的罪,说是圆谎,却也没给我封号。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的放在这,她等的,是我回来磕头认错吧。袖中抽出几张银票,我塞入白菊花的手中,&ldo;去吧,买两身衣服,剩下的你自己留着。&rdo;她战战兢兢的接过银票,&ldo;王爷,这银子我还是去买些下人来伺候您,顺便修缮王府。&rdo;&ldo;修啥?&rdo;我一挑眉头,&ldo;放着,最好给我弄的更乱些,什么瓦啊,顶啊,给我掀几块下来。&rdo;环顾四周,嘴角勾起一丝笑意,&ldo;你给我看着,明天自然有人来给咱们修府邸,你可记得穿漂亮些,别丢了我的人,至于那些桌椅板凳,都不用买,谁来了都给我站着,茶么,就拿你今天给我的招待就行!&rdo;&ldo;王爷,那您今夜是否……&rdo;她看看破败的房屋,一声叹气,话也说不下去了。我拍上她的肩,&ldo;我现在不是王爷,可不敢住在王爷府里,要寻我,&lso;怡情阁&rso;。&rdo;她没有丝毫意外的笑了,咧着泛黄的牙齿,&ldo;这一下,我真的相信我的王爷回来了。&rdo;我站在天井中,看天边一抹乌云逐渐飘过,渐渐厚重,笑容,愈发大了……美男子衿养成记我倚着窗边的摇椅,晃着手中的酒杯,悠闲的看着窗外一缕月光播散在窗台,远远的还能听到亭台水榭处的轻歌曼舞声,调笑声,劝酒声,飘飘渺渺的就象这月光一样。子衿远远的坐在地毯上,青纱覆着一角桌沿,被他雪白的手指压着,长发未绾,悠闲的散在身后,他静静的执着笔,不知道在写什么,蜡烛噼啪一声,他的容颜在烛光中跳动,投射在墙上清丽婉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