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绒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项圈,伸手要抢。谢澜音先亲了小女娃一口,再在表嫂帮忙下替绒绒戴上。日头渐渐升高,客人们陆续登门。萧元也来了,透过窗帘缝隙看蒋家的院墙,想像她现在在做什么。听说她很喜欢大表哥家的小侄女,整天笑呵呵地去那边串门,俨然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乖姑娘,让他明明准备好了接近她的理由,却没有机会下手。“公子,平西侯府的人也到了,就在咱们后面。”葛进小厮打扮跟在马车旁,往后面瞧了瞧,对着车窗低声道,“世子陪着侯夫人来的。”他与主子远远见过沈应时。萧元目光一转,没有做声。两辆马车前后停在了蒋家门前。贵客登门,除了谢澜音在里面陪表嫂,蒋家众人连同蒋氏谢澜桥都迎了出来。萧元很识趣,下车后朝长辈们点点头,主动站到了蒋怀舟身后。蒋怀舟递给他一个没办法的眼神。萧元回以了然一笑,视线投向了马车。沈应时下马,朝蒋家众人颔首致意,转身去了车前,先将弟弟沈应明抱了下来,再扶孟氏。蒋钦李氏都见过这娘仨了,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热络地去行礼寒暄。谢澜桥一身男装,目光在娘仨身上转了两圈,低声同母亲道:“难怪舅母说侯夫人更偏心幼子,这位世子身上几乎没有与她相似的地方。”蒋氏轻轻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了。萧元离得近,听到了些,却没放在心上,毕竟不是所有孩子都像父母。只是,当孟氏娘仨在蒋家众人的簇拥下走向这边时,萧元目光一凝,定在了沈应时腰间的玉佩上,随着他越走越近,他看得也越来越清楚,同时变得清晰的,是儿时乳母温柔的话语。“殿下,这麒麟玉佩本是一对儿,乃老太太家里传女不传男的宝贝,保佑姑娘们儿孙满堂的,老太太临走前,分给了娘娘与殿下的姨母……”贴身收藏的玉佩,便是离得有些距离,他也认得清熟悉的纹络。萧元难以置信地抬头。沈应时恰好与他擦肩而过,凤眼目不斜视,拒人于千里。宾客满门,今日的蒋家处处热闹。萧元心中有事,同蒋怀舟打声招呼后,领着葛进去了蒋家的花园。快三月了,天气暖和了不少,池边堤岸上迎春花开,嫩黄鲜亮。萧元行至池边,望着粼粼的池水出神。母后去世时他才两岁,什么都不懂,六七岁的时候,他通过乳母知道了颜家的下场,外祖父与两个舅舅被扣上了谋逆罪名,斩首示众,姨母在发配辽东途中丧命,两个舅母与年幼的孩子们身体羸弱,不久也去了,只有小舅舅还活着,在苦寒之地娶妻成了家。他看过颜家的抄家名单,姨母那枚玉佩也在其中,只是碎成了片,应该是姨母被迫交出时,选择玉石俱焚。麒麟是祥瑞,天底下麒麟玉佩数不胜数,但外祖母家传承下来的这一对自有其特别之处,萧元取出贴身收藏的玉佩,再次端详,确实与沈应时那枚成双成对,连玉色都一样。如果是旁人按着姨母那枚玉佩做出来的,那个人与外祖母姨母关系一定非常密切。长辈们身边伺候的丫鬟?亦或是闺中密友?可为何玉佩会落到沈家,还到了沈应时身上?“公子在烦恼什么?”葛进在旁边观察了有一会儿了,“别离池子太近。”沈应时跟在三弟身后,冷声提醒道,说完朝萧元二人点点头,便随着三弟去了池子另一边。他不喜与人交际攀谈,今日蒋家来的多是商人,他更不必顾忌什么。“公子?”葛进轻声提醒道,池边人少,正是结交的好机会。萧元摇摇头,远远看了沈应时几眼,看沈应时将走到池边上的少年提回去后,转身离去。便是姨母所生,沈应时也是沈捷的儿子,当务之急,是先确认严姨娘的身份。他希望自己猜对了,那样他又多了个亲人。可萧元也盼着自己误会了,因为他不敢想像严姨娘真是姨母的话,这些年她受了多少苦。~萧元走后两刻钟左右,沈应时叫住三弟,也准备回前院去了。前院那边,谢澜桥听说妹妹找她,她便往后院走,到了前后院相通的月亮门前,刚要跨过门槛,旁边树木后突然有人影晃动,谢澜桥皱眉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瞥见一物飞了出来,她本能地闪开,才退后两步,那根爆竹“彭”的炸了。声音吓人,亦有沙粒崩到了她身上,好在没有受伤。谢澜桥没怎样,被谢澜音派来传话的鹦哥吓得抱住二姑娘往一边躲,不小心绊了脚,两人都栽倒了下去。“哈哈哈,一个大男的还这么胆小!”树丛后跑出来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郎,幸灾乐祸地望着主仆俩笑,见鹦哥趴在谢澜桥身上,他啧啧了一声,又说了些不堪入耳的话,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鹦哥气坏了,起来就要去抓他,“你是谁家的孩子?看我不好好教训你!”李长茂做惯了坏事,撒腿就跑。鹦哥去追,没跑几步,谢澜桥火冒三丈地超过了她,边追边吩咐:“你去找绳子来!”鹦哥咬咬唇,怒气冲冲去找绳子,敢吓唬他们二姑娘,今日二姑娘怎么罚都是应该的。她走了,谢澜桥盯着前面的少年郎跑,可惜她到底是个姑娘,出门再多也不曾这样与人追赶过,眼看臭小子越跑越快,谢澜桥故意虚张声势,喊那边的小厮来帮忙,然后趁李长茂歪头看的时候,猛地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