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周天成的羞辱沈卿卿好多天吃不下饭去,闷在屋里头越想越生气。她是否清白心里自然清楚,可是女子名声大于性命,受了这般侮辱偏偏还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小姐,你看唐氏金铺又来新花样了。”淡碧拉着她进了一家金店。沈卿卿向来喜欢衣裳首饰,到街上逛也专门挑着仅有的几家铺子看。唐氏金铺的首饰是京城里首屈一指的精巧,每个式样都是独一无二仅此一个,不过价格也是昂贵的很,除了达官贵人没有几个平民百姓是买得起的。所以即便是人潮攒动的时辰,这店铺还是冷清得很。
沈卿卿进店门的时候老板娘正跟着小厮在角落的椅子上亲热,那小厮是个白皙俊俏的布衣后生,长得还算是清俊。因为光顾得多,对老板娘还是多有了解,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还未留下一子半女,守着这个金铺凭着对式样的独特眼光和精明算是过得风生水起,快三十了脸上一个褶子都没有,保养得白腻风韵,细腰耸胸,看起来也才二十岁的年纪。
那后生显然比她还年轻,一双俊俏的眸子盯着她满满当当高耸的胸脯脸颊微微红着,一只手从女子的细腰绕过放在臀部细细摩挲着,另一只手故作正经地搭在椅子上。老板娘正咬着口中的葡萄,臀部轻轻颤动,绯红的口脂上不知道是因为颤动还是汁水太满竟溢了一点出来,顺着白腻的下巴往下流淌,口中还发出惑人的低吟,若是非青天白日,也算是一道景致。
沈卿卿虽经历过****,但毕竟是未出闺阁的女子,进店见到这一幕不由咳嗽出声表示不满。老板娘迅速拉好半开的胸衣朝小厮推了一把,待小厮进了门里头才朝沈卿卿走过来,脸上也不掩饰,朝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卿卿出门了一趟,怎么更见风韵光彩了,莫不是寻到了如意郎君?”
两人虽是年纪上差了十多岁,不过却是无话不谈,也算是知心好友。沈卿卿朝她淬了一口,愠怒道:“哪来的如意郎君,差点就进了匪窝回不来了,你倒是好,找的后生一个比一个年轻,快要小过我了。”
“什么,匪窝?”唐氏寡妇吃惊地张大小口,对她后面所说的倒是没有辩驳,耳语道:“我听说那帮匪子可是凶猛地很,你这娇气身子可怎么承受得住。”
沈卿卿捏了一下她的手臂,痛得她惊叫了一声,红脸瞪眼道:“越说越离谱,我可走了。”唐氏寡妇拉住她,急道:“可别,你知道我的,图得就是个恣意自在,你不想听我便不说就是。来来来,看看我店里的几个新花样,有些还是按照你的图样设计的,刚上来就被宫里头的贵人看中了,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
她喜笑颜开地拿出几样金饰,都是按照沈卿卿给的花样打制的。别的不说,沈卿卿那刁钻的眼光总能给她一些灵光与想法,在交谈中也觉得沈卿卿不是如她年纪般的世故,举止似贵人娇气但也非矫揉造作之人,于是倾心相待,两人无话不谈。
待聊了一些生意经之后,唐氏突然道:“你可晓得周家新媳卞氏?”她露出得意的神色,见到沈卿卿一下子沉下脸来,似给她出了口气道:“她的嫁妆可是都在我这备置的,我一说这是照着沈家千金的花样打的,她二话不说全给买了。”
“你倒是捏着我的笑话赚了一笔。”沈卿卿气恼道。唐氏寡妇抓着她的小手摇了摇,“才不是,有钱不赚才是傻子,这越是恼恨的人就越要赚他个倾家荡产才好,我可是提了十倍的价卖给她的,还在上头看不见的地方刻了你的闺名呢,哪天她知道了可也怨不得我,我可是告诉过她的。喏,我一会就拨两千金的盈利给你,你去砸她男人也好去买其他后生也好,就当是出出恶气。”
沈卿卿气笑了:“哪有你这样乱用词儿的,说了都笑话。她的男人我才不屑看一眼,不过这招倒是真的解恨,不愧是我的忘年……”沈卿卿勾搭过唐氏的肩头,被她一手怕掉,脸色不虞道:“臭丫头,再说忘年我可跟你没完,老娘还正值年轻美貌,哪个男子不见了老娘两眼发直的。”
她正说得欢,突然眼里头一滞,沈卿卿倏地随她的目光向外看去,问道:“怎么了?”
“没有怎么,就是看到个会武的盯了你一阵便走了。”唐氏转过眼,细瞅她的脸,还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叹道:“我见了都忍不住摸上一摸,可别怪那些男人瞧着不眨眼呢,心里头可别提都想把你压在身下折腾过几回了,我猜那周公子是没得到过你,不然怎么舍得撇了你去找个肥婆子,有他后悔的。”
沈卿卿回过神,嫌弃地撇开她的爪子,“呸呸呸,没个正经,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银子我是不要了,就把这个九尾凤钗送我可好?”
“拿去吧,拿去吧,顺便帮我再画几个花样儿,你要什么姐都送你。”唐氏把凤钗放入匣子递给她,顺便拿了几个小银簪子一并包上,低声道:“你那几个丫鬟一人一个,也好尽心伺候你。还有,那门口直勾勾的桃色丫头,你可要盯得紧一点,我一瞧就是个心眼多的。这男人即便是再老实再欢喜你,一得到也想尝个新鲜的,你可别大意了。”
沈卿卿朝着门边的丫头瞅了一眼,她正瞧着金光灿灿的一排首饰眼睛发亮,每次来都是瞧不够,一看就是个贪的。她点点头领着丫鬟去了,看着沈卿卿出门,唐氏寡妇才扭着腰身进门里头寻她的年轻后生去了。
风高夜深,沈卿卿抹了香膏裹着厚单子,浅浅未睡时,听到纱窗微微动了下,随后扣扣扣的敲击声传来。她倏地睁开眼,因为有了前几次经历,忍不住地大声叫道:“淡碧,淡碧。”
还未等她走到门边,听到男子用低哑得声音说道:“姑娘,得罪了,我是来找你家小姐的。”
那个声音清冷如兰,沈卿卿一把敞开门,外头的烛光正好打在男子的脸上,他捂住淡碧的嘴,清俊的脸上渗了一层薄汗,洒着清辉的白色外袍有点狼狈,袖口还微微皱褶着,露出一丝啼笑皆非来。不过仍然掩饰不住一身的高华贵气,即便是如此狼狈之相也叫人生出如玉君子的感觉来。
竟然是杭有羽。
沈卿卿大吃一惊,一闪而过的惊讶和欣喜之后,是满目的怒色,原来是见到淡碧吃吃地盯着男子,双手还握住他的手臂不撒手,眼里的痴迷爱慕是掩也掩不住,显然是刚从侧房的榻上爬起来,身上只着了件薄小衣,在烛光下那身子若隐若现,两只手臂都裸露在了外头,本是轮到值夜的却是私自睡了,都不晓得把她这个小姐放哪里去了。
她忍着气,轻斥道:“淡碧,你先下去吧。”淡碧三步两回头地依依不舍地往侧房里去,关上房门之后贴着门边竖耳倾听。
“怎么,看上我这丫鬟了,要不要我做个人情卖给你,很便宜的?”沈卿卿瞧着男人盯着淡碧离去的身影,目光中露出幽幽的神色,不由微微带了恼色道。
话音一落,男人猛地转过头来,一把捏住她的一只藕臂,那力道重得很,仿佛要把她捏碎似得,眼里映了灯烛的汹汹火焰,冷冷道:“你把手镯给了丫鬟,好,真好。”
沈卿卿一凛,好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你先惹我的,你叫我惹了官衙,差点下了牢狱,还被送去了瘟疫之地,引来了土匪,你都不要我好过,我还要这镯子作什么?”说着,说着,不知是手臂上的痛楚还是真说到了委屈之处,竟然嘤嘤地哭起来。
杭有羽手一松,就着烛火,那嫩白的藕臂上竟然起了一块青斑,忙放在掌中轻轻揉捏,脸色一下子缓了下来,怜惜道:“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那墙头看着爷被轻而易举卸甲投降的护卫,不由咂舌,身子一跃,跃到了墙头外头守候着,见不得爷为女子折腰的模样。那个女子果真就是爷的魔障,三言两语便能扭转局势,爷是被吃得死死的。
听到了护卫落地的声音,沈卿卿才惊到:“你是怎么进来的?”杭有羽指指墙头,抚额无奈道:“听到你出现在街头的消息,我就忍不住要来见你,结果一耽搁发现已经入夜,只能做爬墙探花了。”
沈卿卿噗嗤一笑,点着他的鼻子:“活该,我受了这么大的罪,你就爬了一回墙,怎么能解气。”杭有羽握住美人的蹂夷,“镯子都送人了,你可解气?”
“才没有。”她扭头:“我听说在燕子关,男子为了娶心爱的女子,可是得在女子闺房外守十夜的。”
杭有羽眉头轻皱:“有么?”他怎么从来不晓得。沈卿卿一怔,差点忘了,这个还是前世她与世子爱意深浓的时候,他的一个燕子关的幕僚与他说的男女乐事,世子为此效仿过一夜,沈卿卿就已经激动不已了。连忙转移话题,佯装怒道:“你与我恩意不再,你还爬墙来作什么?”
美人还在计较他所说过的话呢,杭有羽轻笑出声,揽着她的肩头与她目光相撞,俊眸中情意深深:“我爬墙来就是要问你,我愿意用一生来承续我们之间的情意,卿卿,你可愿意?”
你可愿意。那四个字简直柔到了骨子里头,沈卿卿大喜过望,可是仍旧忍不住地杀杀他的得意:“那便等你守我十夜罢。”说完,俏脸一转,轻提莲步地正要回屋。
后头传来男子朗朗的笑声,她倏然回身捂住他的嘴:“你疯了……”娇俏的脸上被他啄吻了一口,男子柔声道:“卿卿是笃定我做不到么,卿卿可别食言了,十日之后,我便来沈府下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