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话语沈卿卿可是全听进了耳里,于是放下了对那恶魔的计较。做驸马呢,可是顶顶了不起的事情,想他一介书香门第之子家门潦倒之后做过搬石工遭受白眼和屈辱,又历尽千辛当上大将军图的可不是富贵荣华嘛,怎么会放过这大好机会。今世她自不会再去做世子妾室,也就不会发生前世的厄运,从今之后,两人再无瓜葛。
这个想法一出,沈卿卿心情大好,在那恶魔身边总觉得又是惊恐又是愧疚,如今一解脱,真是全身通畅。
回到沈府,因为不曾有回来的消息传来,来开门的门厮看到她之后愣了好半晌才回身朝屋子里头大叫道“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沈氏夫妇正在用食,桌上的气氛沉闷得很,闺女出门也有小半年功夫,好不容易盼着要回来了,哪知打听到路遇山匪,自那天之后叶氏每日吃不下睡不着赶着家中的小厮去城头打探消息。只是更未想到的是,闺女竟然不声不响地就回来了,还好端端俏生生地站在眼前。
叶氏捧着六个月凸显的肚子有点不敢相信地上下看着她,沈卿卿眼里含着一泡泪水有种劫后余生的委屈,似哭似笑地糯糯喊着“爹娘”,叶氏才确信无疑哇一声竟比沈卿卿哭得更大声,猛地抱住闺女,不顾身孕激动地捶着闺女的细背哭道:“我可怜的女儿,你终于回来了,回来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在后头默默垂泪的沈父扯了个难看得笑容说道:“说什么胡话,闺女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嘛,咱们一家人都好生生得,再不许提不活这种话。”
“是啊,爹,娘,以后还有个弟弟,咱们一家四口再也不分开了。”沈卿卿揽着叶氏,回到亲人身边再不必担惊受怕的那种感觉实在太温馨太美好,鼻子忍不住一直酸酸的,眼里的泪珠子始终没有停过。
沈卿卿晚上起了少女心性硬要搂着叶氏睡,叶氏好似也没有从闺女回来的事实中回过神来,待闺女沐浴之后,赶了一屋子的婢女出去,亲自拿了桌上摆着的茉莉膏要给闺女抹头发。屋里头的陈设一丝未变,连一桌的香膏也是维持着闺女走时候的模样,叶氏天天来闺女屋子里头见景伤情,直后悔未给闺女梳个头发抹个香膏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
手里的长发又黑又亮都要举老高才能梳到底,叶氏挺着肚子边梳着边眼泪又哗哗流下来,沈卿卿从镜中看见母亲这个样子,也不要钱地掉泪串:“娘,你别哭了,小心伤了身子,我还要许多白白胖胖的弟弟妹妹呢。”
叶氏噗嗤破涕为笑道:“傻丫头,以为你娘是母猪啊,这一个能平安无事地出生我就安心了。整日担惊受怕的,这还不晓得要到几时,待你真正嫁了个好男人才是个头。”
“我才不要嫁人,我要陪着娘亲与爹爹,还要陪着弟弟妹妹们长大。”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没成婚前就想着要她的身子,待得到了还不是一文不值,上一世她经历得多了,她死前也没见到有一个男人为她掉过眼泪,美人黄土,最后也只是一座枯坟而已,不若享受天伦之乐,这种骨血相连的亲情才是最可珍可贵的。
“傻丫头,你还能在母亲身边留多久,待肚子里头的出了世,我可得把你往外赶了,这个俊模样,可不能在家里头藏着给耽误了。”叶氏没多久都停住了悲伤,闺女虽经历了一劫,不过那模样可是又俊俏了,初见的时候还以为来了哪个贵人,竟然是比离家之前更显明媚耀眼,这一身的雪色肌肤比那软膏还要白透,眼眸神色都带着让人移不开的艳丽流动,躺在身边隐隐闻到股甜香气,人一会儿就醉了,叶氏总算是睡了个踏实觉。
沈卿卿回到沈府第二天,丫头和仆人都来身边讨好卖乖,哭哭啼啼跪了一地,诉说这些日子以来的相思担忧之苦,其中也不乏有虚情假意的。
此时,只见上座的女子懒懒地靠坐在美人椅上,长腿翠色嫩绸裹着丰腴饱满的身子,那颈、胸、腰、腿都无懈可击,柔光若水,娇艳如花,那纤细白腻的藕臂拿起酥饼放入樱桃小口,一排整齐的贝齿小巧可爱。淡碧眼底偷偷瞄着她,没想到红花嫩草做的膏脂把小姐养得如此之好,半年在外头丝毫未有逊减反而更加叫人移不开了,小姐不在的时候自己还被他们道声美人,可是这样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沈卿卿俏眸淡淡慵懒瞟着一地的丫头,耳朵里都被哭哭啼啼给吵烦了,这才叫着大家站起来。昨晚与叶氏打听了府里头的事情,还好这些丫头当初选对了,虽然笨手笨脚脑子也不怎么好使,好在是勤快老实。叶氏如今正处在关键时期,她绝对不会让沈府出任何的幺蛾子。
水莲和水秀她最是放心,还是放在叶氏身边照应着,而那个穿着嫩兜若隐若现露出一截系带的丫头淡碧还是要放在自己身边为好。一见她这个模样,沈卿卿就知道她还是不甘心仅仅做个奴婢,那般出挑露骨的打扮就怕男人看不到似的。
沈卿卿虽然年纪不大,不过在管理府上之事都有一套方法,任谁都不敢有异义,也正好得了淡碧的心愿,她巴不得跟着小姐,有机会见到不少公子,这几个月一直憋在府上,可是要把她给熬疯了。
因为沈父的刻意关照,沈卿卿在家里无忧无虑地将养着,待她知道铺子的消息之后已经是十五日之后了,还是淡碧悄悄与她说道的。
沈卿卿听了之后气不打一处来。原来还念着前世对旁强壮一家的亏欠和感恩,才给了他们一次机会沾着自家的光,没有想到,旁家竟然在她离家期间做出落井下石之事。不止是迟迟不按日运送花草,还勾结了一家商铺仿制蜜坊里头的药蜜,听说店铺就开在蜜药坊的对面,那挑衅之意就很明显了。
这口气,叫她怎么能够忍下。这一日,阳光照得地面暖融融的,蜜药坊自解封之后生意日落千丈,倒不是受了声誉的影响,而是一样的蜜药粉脂竟然效果不若昔日得好,而且正当大家犹疑的时候,同一条街开了一家旁氏酿蜜,那味道闻着差不多连用的瓶子瓷盒都是一模一样的,最重要的是要价一天一地,新开的店最贵的也不过十两银子,在蜜药坊可是连一指头的蜜都买不到的。
这时候天亮得早,路上行人还不是很多,整条街的店面都未正式开始做生意,只是做着一些打扫清理摆货之事。可是旁氏酿蜜的老板娘早就精神奕奕笑脸大绽地开始做些零散的买卖,那货架上摆了一排瓷瓶子,上头的花样不是顶好,不过胜在是统一刻画中规中矩。待渐渐人头攒动的时候,沈卿卿瞧见自家没有多少生意,反而是旁氏娘子忙活着收钱手都挪不开了,连着店中摇车里头哇哇大哭的奶娃都顾不上。只是在买卖渐歇的时候,摇摇车喂一口米粥暂时哄一下哭闹不止的奶娃。
虽然一文一文地收,不过沈卿卿盯着的这几息功夫,可也是赚了满满一兜子了。自家不少于五十两一个的瓷瓶蜜药却是一个不少地还摆在货架上呢。沈父是个老实的,自然不会责怪旁家忘恩负义的行径,若是旁家安安分分即便把蜜坊开得远一点只要不影响自家生意她也是能够忍受的,可是这般就太过分了,据说已经断了好几个月沈家的花药,不止如此还把花药挪用开了店抢生意,沈卿卿可不是任人欺负的,所以听到消息之后就有了主意。
旁家也是吃准了沈家不会对店铺怎样,心安理得地过了阵数钱数到手残的日子,那旁家娘子以前只不过是一个农户丫头整日与黄土白菜作伴,自从那日见过沈卿卿之后才知道麻雀也能变凤凰的,左思右想出了这个招,偷偷联系了一家店铺也做起了生意,自有与沈卿卿一决高低的气势。没想到,这个店铺开出来生意竟然异常地好,待旁强壮知道之后又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责怪丈夫不忠拿着孩子相要挟,旁强壮也就忍受了,一方面想着只不过赚了一点沈家便宜,另一方面看着痴想的人儿不论门第财富都离自己越来越远,便是心情复杂地答应了。
旁家娘子正兴高采烈地做着手里的生意,不想外头一队官衙脸色不善地奔着店铺走了过来,心头一个咯噔顿住了,起了一些褶子的年轻脸上挤出笑容招呼了一声。这时候,车里头的奶娃好似有感应一般地大哭不止,她转身劝哄的功夫,官爷已经在她门上贴了一张黄条,那意思就是查封。旁家娘子脸色剧变,一问才知道沈家把店铺告到了衙门,说是偷窃沈宅的花药,已经证据确凿,那花药小厮全部都招供了。这些原本要送去沈家的花药确是都挪作了私用,不止如此,沈家还列出罪状,要旁家偿还半年里每日十车的花药钱,还有沈家店铺的损失,那状纸往她手上一扔,数字她还识得的,足足有五千两银子,叫她十日之后就要偿还。
旁家娘子脚一软颠倒在摇车旁边,脸上一片死灰,她的生意才好起来,除去瓷瓶掌柜漫天要价,还有买店铺欠的债,如今总共也挣不得百两银子,哪里能拿出五千两。没想到沈家居然如此狠心,不动声色就把自家告到了衙门,她是失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