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二更之后,客栈外果然悄无声息地来了一群蒙面人,墙后的护卫立刻警觉,飞快地将消息传进屋里,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屋里的舒明也提起刀意欲开门迎敌,被舒夫人死死拉住,急道:“你要去哪里?那些强盗都杀人不眨眼,你若伤到了哪里,岂不是要了我的命。”舒明无奈道:“娘,孩儿也是学过武的,哪里就那么没用了,您若是这么一直拦着我,我整天窝在家里头,哪里能有什么长进。”“不行!”舒夫人斩钉截铁地道:“你要长进哪里不能长进,日后让护卫们陪着多过几招就是,哪里就要跟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强盗们动手了。反正娘不准你去,说什么都不行。”舒明拿他这个母亲实在没办法,只得求助地看向舒老爷。舒老爷却摇头,沉声道:“明儿莫要胡闹,现在可不是你任性的时候。”说罢,外头又传来一阵阵兵刃交接的声响,间杂着些许闷哼与惨叫,舒夫人的脸色愈发地煞白。舒明无奈,只得老老实实地守在舒夫人身边。外头早已打成一片,客栈里的客人们都听到了动静,纷纷开门查看,瞅见那刀光剑影,血肉纷飞的,立刻吓得两腿发软,哆哆嗦嗦地连“救命——”都喊不出来。卓云早已拉弓上弦,待那些强盗稍稍一靠近,长箭便呼啸着直奔强盗要害而去,“嗖——”地一声响,立刻带走了一条性命。她又连发了几箭,很快便被楼下的强盗发现了踪迹,那络腮胡子立刻认出了她,怒道:“就是那兔儿爷杀了小三,兄弟们,赶紧上去灭了他。”他话刚落音,立刻就有三四个强盗朝卓云所在的方向冲过来。他们可不是以前卓云押货时遇到的那些乌合之众,一上手卓云便发现这些人通通是练家子,手里头颇有些工夫,动起手来又狠又准。虽说卓云武功不差,但到底寡不敌众,绕是与贺均平联手,应付起来依旧有些吃力。一不留神,她背上就被划了刀口子,虽然不深,却多少渗出些血来,在夹袄上印出一道狭长的血印。她还没怎么反应,贺均平却已大怒,大吼一声,竟是不要命地朝那些强盗冲了过去。卓云生怕他有什么闪失,赶紧跟在一旁帮他掠阵,那些强盗都身经百战,自然看出这二人很是难缠,其中有个汉子眼中精光一闪,朝同伴使了个眼色,同伴会意,立刻冲上前去与卓云二人缠斗起来吸引走他的注意力,另一人趁机暗下黑手,那将淬了剧毒飞刀朝卓云胸口掷去。卓云反应还算快,一见不对劲,慌忙侧身欲躲,但终究晚了一步,眼看着那飞刀就要刺入胸口,身上忽地被人撞开,却是贺均平挡在了她身前。“石头大哥——”隔壁的小山和小桥解决完一个强盗冲过来救援,正正好瞅见这一幕,顿时大惊,高呼着冲进屋来与将那几个强盗隔开,卓云趁机拔了三支箭,瞄准敌人,箭箭毙命。剩下最后一个强盗,被悲愤的小山和小桥不要命地砍了一刀,从窗口逃了出去。“贺均平——”卓云扔掉手里的弓箭,慌忙将倒在地上的贺均平抱在腿上,低头查看他的伤口,只见那伤口处一片青黑,淌出的血甚至带着些许腥臭,顿知他中了剧毒,一时间心神巨震,脑子里竟一片空白。贺均平倒在卓云的怀中早已不省人事,平日里红润光彩的脸颊立刻变得煞白,嘴唇泛起乌青,连呼吸都几不可闻。小山和小桥都吓傻了,扑上前来早已不晓得说话,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淌。卓云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吩咐小山去问舒家是否有随行的大夫,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检查贺均平的伤口。他被那枚飞刀伤在左胸上方近锁骨的地方,飞刀没入胸中约莫有两寸,淌了不少乌血,卓云仔细查看,确定了并未伤到致命处,这才回头朝小桥道:“你去准备些烈酒和纱布,我得把刀拔下来。”贺均平的伤都是小事,重要的是身中剧毒,她虽在药铺里做了许多年,但对毒术却是一窍不通,而今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将毒血逼出来,然后赶紧寻大夫救治。小桥早已习惯了万事听从卓云指挥,闻言赶紧奔出去寻客栈掌柜要烈酒。待把东西准备好回来的时候,小山也领着舒老爷和舒明过来了。“听说贺公子受伤了?”舒老爷刚刚进屋,一眼就瞧见了刚刚被卓云抱到床上昏迷不醒的贺均平,脸上顿时露出羞愧内疚的神色,关切地上前查看贺均平的伤势,待瞅见他胸口泛黑的飞刀,绕是舒老爷见多识广,也立刻变了脸色,“那贼人好歹毒,竟在飞刀上淬毒。”卓云实在没有精神与他们寒暄,只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床上的贺均平,一边伸手擦着他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一边转回头朝小桥催道:“东西都找来了没?”小桥赶紧将烈酒和纱布搬上前,卓云伸手接过,打开酒坛子到处一碗烈酒来先洗净双手,尔后又坐到床头,缓缓将贺均平扶得坐起身靠在她胸口,一手稳稳扶住贺均平的身体,一手握住飞刀柄,牙一咬,心一横,手中用力,“蓬——”地一声将那淬毒的飞刀拔了出来。污血立刻从贺均平的伤口“汩汩——”地往外淌,直吓得小山和小桥两腿发软,卓云倒还镇定些,也不顾还有外人在,飞快地将贺均平上衣扒光,露出洁白的胸膛,先将他伤口的污血挤出,想了想,又用烈酒漱了口,埋头将他伤口处的毒血再一口一口地吸得干净。直到那伤口再渗出的血变得鲜红,她这才停手。小山赶紧上前帮忙,用纱布沾了烈酒清洗贺均平的伤口,擦洗干净后,再一层层裹上干净的纱布。待一切都妥当了,众人这才暂且先送了一口气。虽说卓云一直没搭理他们,但舒家父子也一直守在屋里不肯走,待见卓云终于暂时歇下来,舒明才赶紧上前拱手道:“若非诸位出手相助,恐怕今日舒家上下早已无一幸免。贺公子因救我们才受伤,父亲与我实在内疚不已。只可惜此行并未带着大夫,不过我这里倒有一颗清毒丸,是早年从神医洛大夫手中得的,虽不能解百毒,但多少能有些用处。”一边说着话,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递给卓云。卓云而今满脑子只有贺均平一个,丝毫没有推辞,道了声“多谢”后,便接过瓷瓶将药丸倒出在手心,转头伺候贺均平服下。小山低声问:“师父,我问过店里的伙计了,这镇上连个正经大夫都没有,街尾倒是有个暂住的游方郎中,要不要我去请过来?”“那顶什么用。”卓云揉了揉太阳穴,晃了晃脑袋,忽地想起什么,赶紧朝小山道:“你们俩赶紧去收拾收拾,小山你去准备马车,车里备个火炉子,小桥去收拾被褥行李,被子多要两床,我们马上动身去找大夫。”小山大惊,“外头冰天雪地的,便是勉强赶了马车动身,便是最近的寿通县恐怕都得两天才能到。”“我们不去寿通县,”卓云沉着脸,一字一字地道:“我们去方头山。”她若是没记错的话,方才舒明口中的洛大夫就曾经在山里待过几年,算起来,可不就是现在这时候。便是洛大夫不在,山里也还有旁的大夫,总比束手无措地守在这客栈里头强。“方……方头山?”舒明不可思议地瞪大眼,“那……那不是远近闻名的土匪窝么?方公子要去那里求医,他们岂会帮忙。”卓云实在没有精神跟他多作解释,直抬手朝他道了谢,又沉着脸朝舒老爷道:“今日平哥儿若是无恙也就罢了,他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舒老爷尽可与您府上那两位兄弟提醒一声,我方卓云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舒老爷脸色顿变,今日劫匪突袭,虽说他们勉强胜出,但大多匪徒要么已经伏诛,要么就逃走,剩下两个活捉的,他们根本还没来得及讯问,故根本不晓得幕后指使究竟是何人。而今听得卓云如此言语,竟直指府上两位兄弟,这让舒老爷如何不既惊又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