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他喃喃而痛苦地叫着,手指颤抖,却紧抓丝帕,掌心蓦地腾起一团火焰,将手帕烧成了灰烬。阳光照在了他历尽千帆的脸上。触目惊心的丑陋伤痕,竟在光芒的映衬下,璀璨无比。不过半晌,他迅速扯下衣襟,咬破手指,在衣襟上写下几行字。绑在小白鸽的腿上。取下了一枚极小的耳钉,母亲曾赠予他,留有母亲的气息。因着极小,一直未被他人发现。耳钉让小白鸽嗅过之后,连同衣襟一起绑在它的小腿。“去吧!”他哑声命令。小白鸽扑腾了两下,便逆光朝漫出阳光的小天窗冲去。他深深地凝视着它,凝视着它纯然雪白的羽毛。更深沉地凝视着它那双洒满阳光的金色翅膀。……静谧。沉睡。仿佛可以持续到永远。她这是——死了吗?为什么一直是漆黑?直到——艰涩而缓慢地睁开眼,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嗓子干涸得厉害,根本开不了口。四周仍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这里是——地狱?可她为何会下地狱?明明杀了许多人的人却没下。一股没由来的恼恨升起,这股怨气一直支撑着她虚弱的身体和微弱的呼吸。然后,她又沉入了长长的睡眠。无数画面从她的脑海里飞跃而去。梦里,洒满阳光的走廊。光滑地砖辉映着星星点点。她的白色长裙泛上了金色的光点,一点一点爬上她的脸庞与长发,发出熠熠光芒,眼睛里也闪动着异常美丽的光彩,有那么一瞬,璀璨阳光下的她犹如梦幻中的影像。“姐姐,有很多话我想跟你说,却又无法告诉你。”“是什么?告诉我好吗?”“不,我不能。姐姐,只有你一无所知,你才是安全的。”她抬脸看向他的眼睛,金色的琉璃般半透明色彩,唯美梦幻神秘,就要夺走她的呼吸。“姐姐,在我六岁那年,你第三世“当我发现你也爱着我时,简直欣喜若狂,却不敢在你面前显露一丝一毫。因为我的处境是那么危险,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将你拉入万劫不复之地。很多年来,你对我的爱,一直是支撑着我不被那些视我为禁脔的男人女人击溃的支柱。“姐姐,我曾经对你的粗暴,对你的无礼,甚至对你漠不关心,全是为了保护你。只要我稍微流露对你多一点的情谊,你就会陷入极端的危险,而我,也难以保护你……”她看着他的金色半透明眼瞳,无边酸楚渐渐溢出,想要流眼泪,却发觉梦里是没有眼泪的。轻轻浅浅抽泣里,细碎的阳光剪影中,他的动人眼神渐渐模糊、朦胧,仿佛蒙上一层浅白色的白纱。画面渐渐变了,站立在她面前的他,变成为了另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他握住她冰凉的手,温柔地道:“我的女王,你为什么哭呢?我会一直保护你。当我第一次看见你时,就觉得你是我命中的那个人。你的性情很像我的母亲,纯真,自然,美好。”“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了你。”她却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抽出了她的手。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梦,梦着梦着,就醒了。让我们的梦,就此醒吧。这只是个梦,而梦里的一切全都是不真实的。呼吸渐渐紊乱,身体微微动了两下。竟真的从梦里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发亮,灰白的天空透过没有玻璃的圆形石窗若隐若现,漫长一夜已经过去。这两个梦,竟像是真的一样。但这怎么可能……此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灿烂的辉芒洒入室内。原本想起身看看,却因虚弱至极而无法动弹一下。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铺着破烂棉絮的床上,陈旧泛白的紫红色旧纱幔摇摇欲坠地垂落在地上,大理石铺成的地砖裂痕斑斑,圆形石窗斑驳老旧,石灰不断往下落。她没有力气去思考现在在哪儿的问题,只是半梦半醒地躺着,有时睁着眼,有时闭着眼,混沌沉睡,不知不觉地,竟已日落夕山。这时的她积攒了点力气,勉强能支撑半个身,坐在床上,透过圆形石窗,看到了更多的风景。破败的花园,干涸的喷泉,垂死的老树,还有即将入夜天空那如火烧般的红云。一个钟头后,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她打了个哈欠,困倦袭来,眼皮子越来越沉重,直至再也睁不开……又睡着了。再次醒来时,竟又是一天。初晨的日光照在破败的地砖上,形成一个个明亮的金色光圈。她开始思索,这是什么地方?她现在又成为了谁?她的力气稍稍恢复了一点,已能勉强下床,踉跄着走了几步,摔倒在地。连着试了好几次,才能走到门口。走廊一片死寂,金色的阳光照在陈旧得看不出颜色的破烂地砖上。她扶着斑驳破败的土灰墙壁,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走。走了一会儿,再次倒下。阳光照在她苍白如雪的脸庞,有种触目惊心的疲惫感。艰难地往前走着。或许走廊至花园的距离不算长,但她却足足走了大半天。连滚带爬到花园时,太阳已逐渐西沉。看到草丛里的长长叶子上的晶莹露珠时,她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抓起就往嘴里送。那一滴滴普通露珠,对她来说却像是无比珍贵的东西。干涸的嗓子顿时得到了缓解。她吃下了不少带露珠的叶子,直到喉咙不再冒烟,才停了下来。力气比之前又恢复了一点。荒废花园的另一处草丛里还有不少从老树上落下的果子。她不认识这种果子,也顾不上有没有毒,力气一恢复便往那边冲去,抓起果子就往嘴里塞。果肉竟意外地清甜可口,有点像苹果又有点像梨。她如同饿死鬼投胎,连吃了五六个,速度也快,差点被噎住。直到有微微饱腹感,她才停下。这时的天色完全黑了,她摸黑回到最初的那间房里,摸回床上,再度睡着了。醒来时又是一个阳光普照的日子,太阳已升得老高。这是她在这里的第三天。第一次开始慢慢地走动。从宽阔的宫室、穹顶天花板、旋转楼梯、斑驳剥落的壁画、破败花园等来看,这里应是一座被废弃的城堡。整座城堡阴冷、森寒,散发出一股如同死亡般的腐烂气息。空旷、安静,看不到一个人,也没有一件家具,空荡荡。阳光从没有玻璃窗的石彻窗户里射进来,无数浮尘在金光中跳舞,仿佛魔法诅咒过后的被静止在时空的废弃城堡。三日来的鲜美果汁滋润下,她终于可以开始发声。站在一个灰尘较少,结满蜘蛛网的角落,她大声喊道:“有人吗?有人吗?”可声音在空旷的城堡回荡,响着回音,却无人回应。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现在又在遭逢什么样的际遇?站在大殿中央,仅只她一人。巨大的恐慌袭击了她,她又开始一声接一声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