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唇枪舌战算是丽正赢了,若兰忙打圆场,说:“不聊这些了!往日里咱们聚一块吃茶,有碧烟罗来学舌逗趣,好玩得紧,看它病多时了,怎么都不会说话了?”说着抓了一把松子,起身去给关在金笼里的绿鹦鹉投食。
湘雁就说:“碧烟罗很识时务的,怕说了我不喜欢的话,惹我生气,让我给拔掉舌头,所以就自己变哑巴了。‘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有些人口无遮拦,真是连只鹦鹉都不如!”
谁都听得出湘雁是在含沙射影丽正,丽正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回击说:“你能吓唬得住的也就是只小小鹦鹉罢了。”
金笼里的碧烟罗突然凄厉地“嘎嘎”叫了起来,就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见它用嘴把身上已是稀疏的羽毛拔下了一根又一根来。
若兰说:“碧烟罗真是被吓疯了。”
我心生怜悯,不禁说:“它真可怜。”
碧烟罗在金笼里用力扇翅膀,扑棱扑棱扇得金笼晃个不停。
湘雁说:“放你出来活动活动。”就走过去开金笼。
三姐连忙阻止说:“你喂它吃过龙涎,是不怕水了,你开了笼子叫飞出宫去,我可找不到一样的来赔你。”
湘雁说:“不碍事,它敢飞出去,活该叫大鱼吃了它,只别让那猫又扑了来。”说着就把碧烟罗放了出来。
丽正不满地哼了一声,但还是去把踏雪从地上捉了来,控制在怀里。
碧烟罗先是在宴息室里低低的飞过来飞过去,而后突然朝我扑了过来,扇了我脸一下,最后竟站立到我头上去了,我有些哭笑不得,说:“原来是个淘气鬼。”便伸手想把它揪下来,它又一下子跳到了我右肩上,我伸出食指逗它玩,它把小脑袋在我食指上摩挲了一回,又用嘴啄了一下我右耳眼内的玉塞子,然后我就听见细若蚊鸣的两个字“救我”。
我一怔,还没反应过来,碧烟罗已“嘎”的一声扑向了丽正,把她怀里的踏雪啄了又啄,踏雪“喵”的大叫一声发起性来,双爪挥抓,碧烟罗连忙跳走,嘴里学人言大叫说:“打杀鸟啦。”踏雪挣开丽正的怀抱,蹿下地,要扑过去咬碧烟罗,还好丽正眼疾手快,立马将它按在地上控制住。
碧烟罗却不叫唤了,直挺挺躺在地上,湘雁把它倒提起来察看了一回,气愤愤又丢到地上,恨恨说:“踏雪把它吓死了,快杀了踏雪来偿命。”边嚷边来捉打踏雪,丽正一把拦住她,两人拉扯纠缠起来,我和三姐忙上前去劝,没提防若兰几步过去逮住踏雪,从后背掐住猫脖子,死死摁在地上。
我先看见,惊呼了一声“啊呀。”
丽正见状,用力把湘雁推得往后一踉跄,抢将过去,但踏雪已被若兰活活掐死了,身子软软瘫在地上。丽正骂若兰说:“你这贱人,怎么打杀了我的猫?”
若兰说:“踏雪害死了湘雁的碧烟罗,不能容它再活了。踏雪本是我养的,掐死就掐死呗,你当是还给我吧。”
丽正愤恨说道:“你竟还有脸说?踏雪咬断碧烟罗一指,你自己没胆子再养它,情愿送给我的,是我的猫,你有什么权利打杀?再说你这人真是心冷意狠,说掐死就掐死了,半点旧情都不念!”
若兰一脸羞愧,湘雁一旁冷笑,三姐想安慰丽正,丽正转身把珠帘“锵啷啷”一摔,恨恨走了,三姐紧跟她后头,唬得她俩的婢女神色惶惶,忙忙跟上。湘雁拍手称快,说:“很好,都死了,一拍两散。”和若兰也走了。
我心里有些猜疑,蹲身用手指挠了挠碧烟罗,果见它睁开眼睛来,把眼珠子滴溜溜打了个转,又闭上去。我会了意,起身吩咐玉藻等说:“往炉里添些香,你们就都退下吧,我一个人清静清静,猫和鹦鹉的尸体先不动。”我就盘膝坐在玳瑁榻上,等着她们都退出宴息室。
玉藻、玉荇、蕊珠、宝珠等一走光,碧烟罗嗖的就从地上站起来了,大摇大摆走到踏雪那连踹了几脚,说:“恶猫,饶你奸似鬼,也吃洗脚水,今天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我说:“它咬断你一指头,你却让它丢了性命,是它比较可怜。”
碧烟罗歪着小脑袋瞅我看,思索了一下,说:“我是存心嫁祸它,却倒没料想会害死它,这不能太怨我。”说着跳到桌子上,把头伸进琉璃碗里,吃里面的残茶,又一啄一啄吃玛瑙碟子里的蜜糕。
它这样大胆顽皮,我也不以为忤,心里反倒是有几分喜欢,就问它说:“你要我救你是什么意思?你是怕踏雪吗?它死了,再威胁不到你,我送你回湘雁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