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宋闻裁决果断,还没等巴士抵达前,他就决定好要乘坐巴士了。他耐心地同虞珂解释道:“今早炮火刚消停,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再来的。”
虞珂一听就知道了,他在赌,在拿珍重的生命,去赌对面军官玄之又玄的心情。
可是深陷战争里的人,又有谁不在赌呢?于是虞珂抿了抿嘴,什么反驳的话都没说,毅然决然地跟着宋闻走上这辆名为送死的巴士。
大概是她的果断令宋闻侧目。
宋闻故意落后两步,瞧着眼前这位大小姐纤细柔弱的肩膀,心里顿时百味杂陈了起来——战争这才爆发多久,虞珂就已经从万事不通的大小姐,变成如今坚强的模样。
不过别看两人如此淡定,上车后,他们竟不约而同选择了最靠近门的位置。
很明显,两人都很怕死。
不过令虞珂欣慰的事,巴士上不仅有她和宋闻两个人。
车内三三两两坐着将近十多人,虽然表情不至于轻松愉快,却也淡定非常。
人类呆在集体环境里总会不由自己松一口气,虞珂也不例外。
她被其他乘客面上的平稳感染,乐观地想着:应该不至于那么巧合,正好炸到她们的车吧?
电车平稳前进,摇摇晃晃。
如果忽略栏杆以外狼藉的炮后景象,他们真的像在观光,在享受和平年代的悠闲。
车子发出呜呜的气鸣声,与此同时,车头轻漂,进入海军船坞的拐角。
车头刚进入海军船坞旁的公路,所有乘客的呼吸声都停滞了一瞬,只见道路两旁的破败建筑碎成粉末,将海风也一并染成灰色。
如果冷不防吸上一口,那股烧焦的味道就会顺着鼻腔,冲进肺里,熏出泪涟来。
战后景象令人发怵,好消息是,只要过完这段长达1。5公里的路就安全了。
眼瞅着不远处轻云消散,中环高大的外资建筑群逐渐出现在城市边际线上,虞珂的心已经不在这里,早已飘到中环汇丰银行15楼的办公室里。她的爸爸恐怕正因为战后兑钱的事情焦头烂额,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惦记她这个女儿。
虞珂全靠胡思乱想,打发看到战后败景后的内心冲击。
就在这时,咻咻咻三声破空声响起。
不是导弹,而是一些…更恐怖的东西。
下意识的,所有人都朝空中望去,只见三艘敌机紧贴着建筑物飞快划过,随后消失在某座高大的建筑后面。
这还是虞珂第一次肉眼看到敌机的存在,那么清晰,那么精密,又那么的…靠近。
就在大家以为敌机只是路过的时候,忽然,嗡嗡嗡宛如蚊子叫的机翼声再度响起,而且声音由小逐渐变大,明显是正在靠近的模样。
几乎是声音重返的瞬间,电车速度骤然加快。
明显是电车司机也慌了。
司机踩实了油门,将原本只有20-30码的观光巴士开出120-130跑车的即视感。
虞珂还是愣了两三秒后才意识到——天啊,敌机返回了。
是单纯的返航,还是注意到他们了所以才返航?
她不敢细想。
车内的乘客也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淡定了,细碎的讲话声伴随急促呼吸接连响起,慌张的情绪正在车内蔓延开来。
虞珂立刻看向一旁的宋闻。
虽然他们才相处了一天一夜,但她已经养成了遇事不决找宋闻的习惯了。
而宋闻也是一如既往的靠谱。
他的眉头蹙成一个深深的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