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阵激动,但没过多少,渐渐恢复平静,然後露出悲伤的表情。「但若是我还活著,又该如何面对所有人?凝霜对青隐痴情,郑其渊已经有了季烟雅,我,不过是个多余的人……」「你此言差矣,每个人都有存在於世间的理由,一生还一世,事事相扣。来,你先来看看这一些场面,再来决定是不是要还魂回阳。」老妇人话一尽,手在煮茶的石锅上一挥,水面顿时出现一幕幕场景,不一会儿,他便看到了他熟悉的地方还有熟悉的人们。他看到,一个郑府的仆役策马狂奔直郑府的大门前,一下马便冲进府中,很快,此人来到了郑其渊与季烟雅面前,他说了一段话之後,季烟雅双目一闭,倒在地上,郑其渊失魂落魄地坐倒在椅子上,久久回不过神来。「这便是你死去的消息传到郑府时,你这一生的父母的反应。你的死让你娘亲郁郁寡欢,最终在两年後病死,而你父亲一夜白头,从此无心掌管家业导致家道中落,他的下辈子终日酗酒,贫困潦倒,最後在古稀年间於一个冬夜酒醉後冻死街头……」听到这儿,他的身体晃了晃,差一点站不稳脚。「另一面,就是你姐姐凝霜,在得知你的死讯後不久便出家为尼,因为是她把你送出京城,认为是她害死了你,因而终生背负愧疚,最终也是凄惨死去。」听到这些,他泪如泉涌,默默站立一阵,他终忍不住开口问道:「还有一个人呢……」老妇人深深看他一眼:「你指的可是白青隐?」他落泪不语,只是微微点头。老妇人叹息:「说是对他无情,你终究也是放不下他啊。」「前生此世,都是我愧欠於他,岂是说忘就能忘?」三生三世,若有除那个人外最让他放心不下的人,便是追了他两生的那个可怜的人儿了。老妇人伸手再挥,水面很快出现了白青隐的身影。他含泪望著水面中呈现出来的那个人,静静聆听老妇人发自於心沈重沙哑的声音。「他是最晚知道你死讯的人。等到为了找寻你一直在苏州京城两地跑的他知道你已死时,你的遗体已经下葬……」他看到,画面中,风尘仆仆的白青隐一脸不可置信地站在他的坟前,那时夜已深,四周无人,一身青衣伫立的他宛如幽魂,凄凉而痛苦。尔後,他一边重复不可能三字,一边动手去扒他的坟墓……他扒破了双手的手指,指头在不停的渗出血液,然而他却丝毫顾不上,疯狂一般地挖动坟上的泥土。不知道过了多久,被深埋在泥土中的棺木才显露出来,因为棺材四周已经上钉,他又费了好些力气才撬开棺盖。借著月夜,等到他确认躺在棺材之中的人的确就是郑长笑时,他无力地跪倒在地上,过了许久才用力把郑长笑的遗体抱出棺材外。他就这样,背靠在棺材边,怀中紧紧抱住郑长笑的遗体,失去了魂魄般静静坐著,不言不语,若不是眼角的泪不停从他颊上滑落,真让人以为他是不是个不会动的木偶。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白青隐哭泣,无声无息,却让他心如刀割,最後他闭上眼,不忍也害怕再看下去。为什麽这个人,会那麽的深爱自己呢?前一世,这一生,都痴情得让他不愿再看到他受到任何伤害。「不久之後……」老妇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抱著你的尸体来到河边,用绳子把你俩的身体紧紧绑在一块,然後双双沈入河中。」他张开眼,想说什麽,却因为太过於悲痛而说不出任何话。「知道了这些,你有决定了吗?」痛苦梗塞了喉咙,他只能沈重而肯定地点头。用力把梗塞喉咙的酸楚吞进腹中,他哭泣著问:「可是……我应该怎麽还阳,我还阳後还能改变什麽?」老妇人道:「你不用担心,你刚刚看到的那些不过是未曾发生过的事情,甚至连你的父母都还未知道你的死讯。至於怎麽还阳和还阳後的情况,你回去之後就会知道了,总之,你回去之後的发展一定会比你刚刚看到的还要好。」「我知道了。」他再次点头。老妇人在这时话锋一转,谨慎地提醒他:「不过,你要还阳就必须喝下你手中的孟婆茶。因为你上一世欠了白青隐一生的情债,所以在结束这一世重回佛坛前时,你必须忘掉对郑其渊的感情,用此生来还他的情谊。」「忘掉……忘掉这一千年的痴恋吗?」他木然地低头望著手中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