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的公馆里,那张欧式风情的床幔被风扬起,她着了一身月色睡袍,纤弄的睫毛如羽般动人,浓密的青丝散落在腰际,水色的眸子淡淡地漾起一圈圈的波纹来,神情幽静又淑丽。
他低眸瞧着她,黑如点漆的眸中再也不是冷冽。她柔柔一笑,靠在他的肩头,纤细的指尖抚过他胸前的勋章。
他捉住她柔嫩的青葱玉指,淡淡笑道:“墨苏,等这阵子我忙完了,我们就找一处地方。没有什么人,看着微风拂过,看着树木结果,看对影三人,赏人间烟火。再也不理会这些纷争了,如何?”
她凝如雪般脸颊上的玫瑰色唇畔漾起一丝笑意,凝眸瞧他,“少弈,你可真的想好了?”
她心里清楚,权力对于少弈这样的人是何其重要的,他果真能受得了那样清净的日子吗……
她心下仍然怀疑。
他对她的疑惑了如指掌,也不解释,只淡淡一笑,揽住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这一觉她睡得格外香甜,到了次日中午时分,这才醒来。
许是连日来奔波到南亚累了,也许是因为见到他,终于安心了,她便睡了这样的久。
她出了房间,见凌恒正在练字,瞧着她才起床,笑道:“妈妈你可真是能睡,刚才爸爸和一个外国叔叔在吵架,都没吵醒你。”
她怔了怔,想到张副官曾经同她提过,美国派来了一个协同作战,名唤史科森的军官,与少弈一直不太对付。她深敛了笑容,水色的眸子淡淡瞧着远方,会议室的方向。
会议室的门虽然紧闭着,但那争吵声不绝于耳,时不时还会传来砸碎杯子的声音。
张副官挠了挠头,愈发头疼,只见那扇门被打了开来,这次争吵又以史科森的夺门而出结束。他这才敢走进去,看着上官少弈冰冷的脸色,道:“少帅,这有一份电报。”
他转过漆黑的眸子,冷冷地瞧着那张素白色的纸,伸手接了过来,却是一怔,半晌,方 才道:“你去把这个交给史科森,并且再让他过来。”
张副官有些不明所以,印象中少帅从来没有主动找过那个史科森,都是史科森自己跑过来的。他突然听上官少弈这么一说,不由顿了顿,见那锋利的目光朝他望着,这才立正敬礼,赶忙去寻人了。
上官少弈点燃一根雪茄,安静地抽着,那袅袅的雾气迷离的双眼。
他没有想到这史科森原来与他出身同校,并且都是史密斯老师的弟子,如此说来他们便是师兄弟之间的关系。但如今两人的不和连远在美国的史密斯老师都听得了一二,所以写了电报来劝解二人。
史科森推开房门来,见着上官少弈,不由缓了缓眸色。
上官少弈扬了扬眉目,给他递来了一支烟,史科森倒也不拒绝,接了过来,从兜里掏出银质的打火机,点燃开来,默默地抽着,半晌,才道:“我以前只知道我们是一个军校毕业的,没有想到也是在一个老师门下学习的。”
“是。”上官少弈掐灭烟头,淡淡地瞧着他,“看来我们的不和已经传了很远,连史密斯老师都知道了。”
“可不是吗。”史科森耸了耸肩,无奈一笑,“史密斯老师写电报来痛骂了我一顿,说我不如你了解国情与军队情况,让我全部听从你的。罢了,我也懒得和你争了,老师都这样认为,那我也就只能听他的命令了。”
上官少弈挑了挑眉,面上的冷意散去了一些。
史科森笑道:“怎么?你现在倒是得意了?”
“不敢。”虽然是这样说着,但他唇角带笑,黑如点漆的目光中透出一丝深不可测的光芒来。
史科森叹了一口气,道:“想来我毕业也有这么多年了,刚才老师的那番痛骂倒是让我醍醐灌顶。”
他瞧着上官少弈不发言语,便又笑道:“真是老了,如今连学弟的本领都要高于我了。”
“学长客气了。”
“不,其实这么久我一直在思考战局的问题,我看得出来你用兵打仗很有天赋,也深晓国家大义。此次胜利后,你有想过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这个问题也是一直困扰他的,他与墨苏许诺过,要带她远离这些纷争。史科森见他不再说话,心里也就明白了几分,笑道:“军人直至战死的那一刻,都是没有自由的。”
他眸光一凛,剑眉微锁,默了半晌,冷冽的声音便传递在了空气之中,“没有自由,就缔造自由。没有光明,就创造光明。事在人为,有时候人定也能胜天。”
史科森哈哈一笑,斜睨了他一眼,“你说得还挺轻巧的,得了,我也不与你瞎扯这些了,倒是有个条约,你敢不敢与我签订?”
上官少弈并没答话,静静地瞧着他。
他笑了笑,拍了拍上官少弈的肩膀,道:“不要那么紧张,不是让你签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只是,如果你敢输一场仗,你就必须按照我的方式来练兵,以后也全听我指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