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蒾捂着嘴低头好笑。“你爸爸不放手,你到这个年纪还在过叛逆期。”
“他要的无非就是我和你分手。难道,这个不应该对抗吗?我可以妥协,只要他承认你,让我们在一起,我听他的,他要我在香港就在香港,为公司做事就做事……”
莳蒾静静瞧着棠予。“其实,我才是束缚你的人吧……没有我,你原本不至于这样。”
棠予扶起额角垂落的长发,别开眼。“说这话就没意思了。”
莳蒾说:“我去和他谈,把你的想法带给他。好不好?”
“不行。我不确定他会不会伤害你。”她父亲打起人来的场景她不是没见过。幼年在家里,经过她父亲的书房,巨大的红木茶台旁跪着满头是血的男人,碎玻璃扎在脑袋。他父亲端坐在茶桌后低着眼悠闲地冲茶……大伯看见傻怔的棠予,躬下身,挡住了少女的视线,悄声说:“茜茜,上楼玩。”门轻轻掩上了。后来,那男人跳了楼。脑浆溅了一地。在公司的大楼下面。
“我是小十的妈妈,再怎么样不承认,骨血相连,也会看在他外孙的面儿上。不是……还有我妈?”
棠予软下态度,“我和你一起去。”
莳蒾摇头:“你照顾小十,他最近有个实验,他很重视。”除了面对她父亲剑拔弩张,棠予大半是温和的。她和她父亲,并不是没有谈过,谈了许多次,没有一次有结果。甚至一次比一次糟糕。往年自己都是被棠藏在身后,不曾出面,此刻,已是没有选择。
送走了莳蒾那天,天尤其的暗沉。棠予的心像是堵在一个密闭的管道。逼仄,看不见出路。
独自照顾小十做功课。小十问:“妈妈呢?”
“去……找外公。”
“我喜欢外公。”小十沉默了片刻,忽然说。
棠予有些吃惊。叶忠正不是没见过小十,只是从未见过他搭理。好奇道:“为什么?”
“他来看过我——给我买过冰激凌。”
小十已经去看了两次牙医,小时候睡前喝奶,吃安抚奶嘴,蛀了牙。棠予沉了一沉,“我是不是说过——你不能吃这么甜的东西?”
“所以我喜欢他。他和妈妈不一样。”小十握着笔支着脑袋,认真地说。
棠予定住神。她没想到她儿子会是这种想法。
“别人给你买个冰激凌你就觉得比妈妈好了。”
“那不是别人。那是外公。我说了,‘妈妈不让吃。’外公说:‘大人不一定全是对的。’”
棠予笑,“呵,这话从他口里说出来,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小十点开腕上的表,给莳蒾打电话。棠予坐在一边发怔。
功放一声声地响着,电话无人接听。此刻应该已经到了才对——
棠予直起身子,紧张起来。
确实无人接听。棠予抓起手机给叶文打电话。叶文说,早上莳蒾和爸爸去了海边。后面的事,不知道。
这已经是下午接近傍晚。堂予疯了,拿起外套牵着小十开车在往机场狂飙。
拦路冲出一只狗,棠予一脚急刹车,车子重重怼在路畔的防护栏上。天地被红色的帘幕盖地慢慢暗下来……
遥远听见香织在耳旁唤:“醒醒,天亮了……”
棠予睁大眼,房间里坐着三个人,叶忠正、莳蒾、小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