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里是公园,遍地绿草,环境极好,没有灰尘。但他还是习惯这样做,把碑文的每个凹槽都照顾到,毕竟兰陈安生前总喜欢把钢琴擦到发亮。
擦完后,俞清逸直起身,静静地看着这个碑,爸,对不起,还是没能把你带回来。
他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
俞清逸没能撑过18年的春天。
那时距离他三十二岁的生日,只有两天了。
强电流击中心脏的一瞬间,他失去了生命体征。
俞楠看到他清清淡淡地躺在那,疯了,凄利的哀嚎划破维也纳的夜空。
他们的房子在老城区,隔音不好,楼下的小婴儿被吓哭了,好几家都亮起了灯。
温沐歆接到电话时,手哆嗦得厉害,手机摔了好几次,把对面的客户吓坏了。最后是客户举起手机,贴到她的耳旁边,让她听完了那通电话。
她飞去了维也纳。
落地时,是俞清逸三十二岁生日当天。
在没见到俞清逸的遗体前,温沐歆根本不相信他死了。
他们明明去年还见过面,他摸她的脸,说她洗脸洗成小花猫。笑起来那么好看的人,怎么可能。
其实他们分开不到半年,他的病就复发了,再没有好起来。
他们见面那会,俞清逸已是强弩之末。他戴着表,所以温沐歆没能看到,他腕上的疤痕。
温沐歆站在他面前,没有勇气拉开罩着他的白布。她不想拉开,她想走。可她更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软弱,遗憾半生。
她没走,而是露出了他的脸。
他变得很瘦,两颊微微凹陷着,脸色苍白,嘴唇很干。
他不会再笑,不会再叫她沐沐,不会再吻她额头,说心肝起床记得先洗把脸。
温沐歆俯下身,把眉心贴上他的唇。
那不是亲吻的感觉,他没有温度了,她的皮肤只是在摩擦死肉。
温沐歆哭了,“俞清逸,为什么”
她开始亲吻他,她想把自己的温度渡给他,她想更深刻地记住他。她吻他的嘴唇,他的下巴,他的喉结,他的锁骨,他的手。
吻到他的手时,温沐歆悲伤得难以自控。
他苍白的腕处,有一道更苍白的疤。
那道疤痕很锋利,上面有缝合的痕迹,这让他看起来,像是被订书器重新订起来的。
温沐歆瘫倒在了地上,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
他的手一直都很凉,现在更凉了,但还是那样好看,只是有一点点枯干。
温沐歆压抑地流泪,她帮他暖着手,她希望他无论去哪,都不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