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后悔,她心里清楚极了,她真的没后悔。
就算是她没去找枫黎姐姐,翠儿的衣服也会洗破,不管怎样她们都会为了躲避责任而嫁祸给她的,她心里懂,是否去找枫黎姐姐、是否把自己的月钱留下找医女去买药,都无法改变翠儿会洗破衣服并嫁祸给她这件事。
“枫黎姐姐,我是要死了吧……我……是因为我要死了,陈司公放姐姐最后来陪陪我?我……我一直都、特别害怕慎刑司……生怕什么时候被带走……就没了性命……”
她哭到有点儿喘不过气来,只得断断续续地说着。
瞧瞧,这才是摊上事儿了之后最正常的状态,向枫黎那样遇到天大的事也不哭不闹的丫头才是少见。
陈焕心里这么说完,对自己无论什么事都能想到枫黎有点唾弃。
小顺子到底是年轻又心存善念,看绪白在一旁哭哭啼啼的不停、又说了这种不吉利的胡话,而枫黎姑娘却不管不顾的一言不发,几次在心里措辞,终于开口道:“绪白姐姐,司公平日待我们是极好的,此时已经为此事去贵妃娘娘那边了,多半是会有个好结果的,姐姐不用太担心。”
陈焕心中冷哼,要真是他,他才不愿为了一个浣衣局的下等宫女去贵妃那边走一遭呢。
绪白听了小顺子这话忽然怔住了,她胡乱的拿袖口抹了几把眼泪,瞪着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震惊的看着她的枫黎姐姐,她伸出双手拉住了面前人的手腕,本来绝望又恐惧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是复杂,哭了太久的声音沙哑:“这位小公公说的可是真的,枫黎姐姐?”
陈司公毕竟得皇上重用,在宫里是很有脸面的,若是陈司公亲自去求情,那她还是有可能逃过一劫的,可是这陈司公,绝对不会毫无原因的去帮她一个普普通通的下等宫女。
陈焕点了点头,答:“是真的。”
得到了答案的绪白就连呼吸都窒住了一下,她很可能能免除一死!
继而心中变得五味杂陈,她因自己可能获救而内心狂喜,又因枫黎姐姐可能面临的遭遇而揪心。她用带着水雾的双眼看着陈焕:“陈司公并非心善之人,这回出手为我求情,枫黎姐姐就欠了司公的人情,岂不是更要被司公拿捏在手里了?没想到最后反而是我给枫黎姐姐惹了麻烦……”
带着探究的怪异目光投到绪白身上,陈焕从上到下细细地打量了她一遍。
这人莫不是个磨镜?
若不是枫黎帮了忙,都已经死到临头了,怎么心心念念的还是枫黎?
两个人的关系好到了这个地步?
陈焕很想不屑地嗤笑一声,可他还是努力去忽略心里的不爽,缓缓地放柔了语气道:“这次去贵妃娘娘面前……是司公自己提议去的,所以你不必替我担心。”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司公定会带回好的结果的,你这件事也不必忧心。”
“这……不是枫黎姐姐你去求的司公么?司公……为何会帮我?”
你枫黎姐姐不仅没有求司公,还威胁说不救你就怨咱家呢。
陈焕在心中腹诽,想到那小宫女说那话的模样就恨的牙痒痒,这个仇他心里是记下了,可是记仇又有什么用呢,他偏偏对她无可奈何。
“司公……大抵是真的对我上了心吧。”
就这么说出来了。
陈焕从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在绪白和小顺子的面前,以枫黎之口承认自己对于枫黎那异样的情愫。
明知他自己是披着枫黎的皮,别人也不会知道在枫黎的身体之中是他陈焕的内里,但他说完了这么句话,还是觉得一股羞耻之感打心底里蔓延开来,心脏也砰砰的剧烈跳动了起来,脸上也带上了一丝薄红。
绪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那原本散发着压抑的枫黎姐姐,一扫先前的显得阴郁表情,脸上逐渐带上了几丝可疑的红色——要知道自从枫黎姐姐被带到了陈司公身边,不管是说什么话、带着什么表情,看起来也总是让人觉得带着一丝阴郁。
她有些惊讶,紧接着似是忧愁又似是欢喜的叹了一声,意味不明。
“看这模样,枫黎姐姐大概也是欢喜陈司公的吧,我打心底里为姐姐高兴。”
陈焕听了这话浑身一震,心里竟然忽然有了几分胆怯,他的欢喜之意……这般明显么?
绪白垂眸,思绪忽然回到了好几年前她入宫不久被人欺负的时候,接着说:“那时候太苦了,若不是枫黎姐姐帮了我,我不知能否撑到现在。看到姐姐过的好些,我比自己过得好还要开心。”
她的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逼退了想要冒出来的眼泪,“只是……只是如果姐姐你要托付的人是陈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