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从天北赶来的清晏在旁低低嗤笑:&ldo;两千年不吃东西,看把你饿的。&rdo;他们也知道她两千年没吃东西,这又不是一梦千年时有清气缭绕震dàng,怎么不早些端茶点给她?不然说不定她早就醒了。又有一只手贴在她面颊上,玄乙扭过头,扶苍正坐在旁边,幽黑的眸子颇为关切地盯着她,显然他也对她这般豪放的胃口有些不能放心。她微微一笑,惬意地享受他的摩挲,这截然不同的待遇让钟山帝君不由吸了口气。延和宫的门忽然被打开,却是白泽帝君带着古庭太尧延霞他们几个进来,原本就有些喧嚣的延和宫霎时间变得吵闹无比,这个问一句&ldo;你怎样了&rdo;,那个说一句&ldo;想不到你竟有这样的胆量&rdo;,玄乙被吵得脑壳儿疼,索xg一概不理。白泽帝君凑过来,刚靠近便察觉到她体内一丝丝极微弱的烛y龙神的神力,他难得欣喜地&ldo;哦&rdo;了一声,松了口气:&ldo;原来放纯钧里面真有用。&rdo;这话说的钟山帝君面色立变,连扶苍也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他就知道先生那番话是胡扯。&ldo;你现在的神力,怕是与刚出生的烛y龙神一样。&rdo;白泽帝君扯了张椅子坐下去,恰好女仙端了茶点上来,他不客气地抓了一粒玛瑙白玉糕,&ldo;什么术法都用不了罢?&rdo;玄乙默然颔首,何止是术法用不了,她连白雪都转不出来。她居然有点怀念那个一下子能放出一百零八条黑龙的自己。白泽帝君沉吟道:&ldo;你在离恨海吞了的那些被污染的烛y之暗,应该是后来在帝女桑下全部化作bào风雪与黑龙用尽了。没有陨灭大约是因为再生神力渗入的缘故,何况烛y龙神气息绵长,生命力极其qiáng盛,能只睡两千年就醒,已经算是极快。&rdo;他的话倒是煞有其事,可惜一面吃一面说,说出来就显得一点都不可信了。&ldo;那我以后就这么弱下去?&rdo;玄乙摸了摸自己的手,没有龙鳞,没有术法,她简直就是一团豆腐。白泽帝君想了想,扭头看看扶苍:&ldo;既然装纯钧里有用,便继续装着罢,待她长出龙鳞再看。&rdo;那要多少年!钟山帝君的脸色更难看了,阿乙的鳞片长齐可是在三万岁,难不成以后就让华胥氏那小子在剑里把阿乙关三万年吗?&ldo;终究她是在纯钧里睡了两千年才能醒的。&rdo;白泽帝君一句话就让钟山帝君红了眼眶,默默走去一旁不吭声。古庭见桌上堆了好几个吃空的茶点碟,玄乙那小魔头还在时不时往嘴里塞茶点,他不由皱眉笑:&ldo;睡了两千年,看样子把胃口也睡好了。&rdo;说着也凑过去扯了张椅子坐下,又道:&ldo;你醒的巧,再过几个月婆娑牡丹又要开花了,届时请一定前往花皇仙岛观礼。&rdo;观礼?玄乙撑圆了眼睛,因见他身旁的延霞红着脸垂下头,她立即了然,这位古庭师兄还是如此急切,遇到个合心的忙不迭就想用名分捆在身边,才五万来岁就成婚,是不是太早了?这回古庭总算能琢磨出她的心思,当即又道:&ldo;你以为上界个个都是帝君?那些有帝君封号的都是血脉稀薄高贵的神族,成婚都得等到即位帝君,似我这般却不用了,延霞也有兄长即位赤帝。&rdo;原来如此。玄乙笑了笑,她怪喜欢古庭的,于是祝福也给的真心:&ldo;古庭师兄和延霞师姐真是天生一对。&rdo;说的延霞急忙别过脸,耳根也红了,古庭一笑:&ldo;甜言蜜语还是说的顺畅。你既醒了,快把芷兮师姐接出来罢,她独个儿在天牢里已待了两千年啦。&rdo;后头的太尧悄悄踢了踢他的椅子,玄乙对芷兮的事一点都不知道,他提这个做什么?果然玄乙奇道:&ldo;芷兮师姐怎么了?&rdo;古庭叹了口气,芷兮师姐固执起来也是很要命,说等到玄乙醒了再出天牢,就真的再也没出过,战部撤销后,刑部三番五次邀她出天牢,去刑部任职,她都没答应,了解了事qg经过的刑部执掌反而因此对她十分看重。有恶念实属常qg,而能待自己的恶念这般不宽容乃至苛责,却又是寻常神族做不到的。正因着这份对自己的严苛,她一定可以成为极完美公正的刑部善恶断者。☆、心如止水清透的日光又从最高处的小孔里透进y暗的牢房,璀璨的光点落在鞋子旁边。同样的景象,芷兮已看了两千年。这两千年里,她有过后悔,甚至也有过背弃诺言,悄悄离开天牢的念头,可她还是坚持下来了。或许对她来说,留在天牢里已不单单是为了对玄乙的愧疚,而是对她自己的一种救赎与升华。狭窄的牢房里如今堆满了各色公文,刑部执掌时常会送些事qg给她处理,不管她怎么婉拒都没用。今天又有一堆事要处理。芷兮叹息着翻开公文,忽听牢房走廊上的门被打开,脚步声一阵阵传过来,没一会儿,那脚步竟停在自己门前,一个久违的绵软声线响起:&ldo;师姐。&rdo;芷兮手里的公文登时滑了一地,抬眼望去,隔着真言束缚的光,玄乙的身影纤细而模糊。是感慨?是愧疚?是喜悦?是无颜以对?突如其来的万般滋味令芷兮竟愣在了原地。玄乙静静看着y暗牢房里的倩影。心里欢喜她,便照顾周到的师姐;心里明明不喜欢她,却一定要秉持公正之道相护的师姐。她启唇轻道:&ldo;那时候,能第一个遇到师姐,我很安心。&rdo;可她辜负了这份安心。芷兮gān涸了两千年的眼眶突然又一次被泪水浸透,她别过头,用袖子压住眼睛。玄乙声音低柔:&ldo;其实我那时候是打算杀掉师姐的。&rdo;……啊?芷兮错愕地看着她。&ldo;我很高兴我最后还是没下手。&rdo;玄乙黑纱后的双眼眯了一下,&ldo;师姐也该像我这样,对自己宽容些才好。&rdo;芷兮登时不知该说什么,眼泪好像也流不出来了。却听这脾气古怪的小公主忽又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无奈:&ldo;师姐真是一点眼光也没有。&rdo;别人延霞好歹后来选了古庭,芷兮就一头在少夷这坑里撞了个半死。芷兮先时被她说的愧疚而恼火,可很快,她的神色又变得宁静而清澈,这份曾让她痴狂颠倒,发散无数古怪幻想的痴恋,早已在两千年里消失的gāngān净净,那团她曾藏在心里、漆黑深邃万法无用的离恨海,也烟消云散。少夷其实一次也没说错,她迷恋的终究是个幻影,就像当年迷恋扶苍一样,高高仰着头,活在自己构架出的虚幻中,不肯俯首看一看真实。于是她低头释怀地笑了一声:&ldo;……不错,确实没什么眼光。&rdo;玄乙的笑声细细远去:&ldo;快出来罢师姐,过几个月古庭师兄和延霞师姐大婚,咱们一起去观礼。&rdo;就这样走?芷兮急忙追去真言束缚前,却见那几道qiáng有力的束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玄乙扯坏了,她追出牢房,高声道:&ldo;玄乙,抱歉。&rdo;抱什么歉?若她俩换个个儿,她可没这样高尚的qgcao,师姐真是爱折腾自己。玄乙摇了摇手,藕荷色的长衣衣摆消失在y暗走廊中。合拢的窗帘被骤然拉开,不算明亮的庭院里的光透入月窗,照亮了卧间。chun日多雨,青帝宫这个时常下雨的地方更是几乎每日都在细雨缠绵,幽深寂静的庭院里一片氤氲水汽,云蒸雾缭,晶莹的水滴从楠木的回廊顶上一颗颗坠落,犹如水晶帘。扶苍回头看了看青纱帐,里面那道身影犹在沉睡。自醒来后,她便与刚出生的烛y龙神一样,动不动就犯困,一睡就睡个天,这一觉已睡了四日,昨天开始翻身的动作渐渐变多,想是应当快醒了。微凉的chun风灌入房内,扶苍披上外衣,想了想,还是没把窗帘合拢,推开门破了云境出去,路过的神官们便笑吟吟地行礼,一面道:&ldo;神君,花园里的仙华杏花前日开花了。&rdo;这样巧,她见了一定欢喜。在澄江湖畔练完剑,回屋内时,却见龙公主竟已醒了,坐在chuáng边用袖子捂着眼睛,看上去怪可怜的。扶苍指尖一弹,令窗帘合拢,屋内顿时陷入让她安心的昏暗中。&ldo;你故意的。&rdo;玄乙撅起嘴,好像怕她偷偷跑掉似的,他不在就把屋子弄那么亮,她一觉醒来差点又被晃瞎,这家伙怎么这样凶狠?扶苍假装没听见,蹲在chuáng边将她长发拨开,细细打量面色,一面低声道:&ldo;仙华杏花开了,要去看看么?&rdo;她立即开心地勾住他的脖子:&ldo;要。&rdo;她面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晕红,连唇色都比往日要娇艳许多,扶苍突然有点不大想这会儿就去看杏花了,指尖在她唇上摩挲片刻,到底还是忍不住仰头去吻她。暌违两千年,他温柔不起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竭尽全力释放,连咬带舔带吮,他真恨不得把她拆解下肚,一次次在她唇齿间攻城掠地,索取她的回应,直到她柔顺地依附过来,肌肤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