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本是双方约好谈订单的日子,由秀琴和酒店采购部经理直接对接,却没想到,沈向川突然通知要亲自来谈,吴漾自然也就被秀琴赶鸭子上架了。
用秀琴的话说,“s酒店虽然还在沈老爷子名下,可迟早是要留给沈家公子的。往后的合作还多,你们年轻人啊,常走动多来往,没坏处。我们这老身子骨也该歇和歇和了。”
沈向川闻声抬头,看见吴漾,眼尾一扬,笑问:“这个季节喝哪种茶比较好?老板推荐一下?”
“别看那个了,”吴漾在沈向川对面坐下,客气应道,“沈总亲自出马,我们也不能光动动嘴皮子。这批礼盒一共挑了六种茶叶,都叫人泡上了,一会你挨样儿尝尝,觉得好的再订。”
“好啊,”沈向川合上茶水单,“还是老板想的周全。”
吴漾自问一不懂茶道,二不懂经营,茶楼大小事务全靠秀琴打理,随便一顶高帽都能压闪了腰,对沈向川这一本正经的褒誉更是承受不来。
于是赶紧摆了摆手,“哎哟,你可别寒碜我了。新店开张,门道儿都没摸清,还得多谢你们照顾小店生意。”
“这哪儿的话,”沈向川久经商场,客套话信口拈来,绝对能甩吴漾十几条街,“两家合作是老辈沿承下来的传统。茶楼品控严格,单一货源也省去了我们不少成本,互利共赢嘛。”
服务员就着沈向川的尾音敲门进屋,摆好茶壶茶具,沏、泡、斟、敬,动作连贯熟练,一气呵成。
十年的白毫银针,醇厚陈香,汤如琥珀,鲜艳油亮。沈向川抿了一口,赞不绝口:“我说什么来着?你们挑的东西,我盲选就行了。”
吴漾全喝个热闹,根本分不出茶品好坏,但“天地一指阁”明码标价,四位数的标签绝不唬人,就算给老客户打个88折,也绝对配得上s酒店的水准。
沈向川放下茶杯,忽然问道:“吴小姐有没有考虑过拓宽茶楼的经营范围,或者……向其他方向发展?”
爷爷几十年前开了这家茶楼,一是为了兴趣,二是为了招待朋友。因此,即便客流稀落,生意欠佳,也无所谓,他老人家的调查生意完全可以负担茶楼的经营成本。
但吴漾不同。
她临危受命,在爷爷弥留之际应下嘱托,全凭脑子一热。关于未来该如何招揽生意、如何维系经营,吴漾一直没有头绪。
委托调查案源不稳,约等于靠天吃饭,误打误撞淘来的第一桶金也只能让茶楼撑到年底。再加上这几年喝茶的人越来越少,她的确要考虑茶楼的转型问题。
刚好被沈向川提起,于是谦虚讨教:“沈总经验丰富,有什么好建议?”
“你这店面不小,又在古街闹市,只开茶楼有点可惜了。”
沈向川手指习惯性地敲着茶杯,笑着介绍:“集团刚好在推一个餐饮项目,会包装一些比较有特色的餐厅,走小众精品路线。目前试水的几家店铺效果不错,我们也在开发新店,古街是个不错的选址。”
吴漾隐约听出这话中意思,“你要租我这店面……开餐厅?”
“如果我说要买呢?”沈向川声线沉稳,笑意更浓,“吴小姐愿意吗?”
沈向川天生一双桃花眼,不论做什么表情,眼角都微弯上扬,自带一副笑意满盈,初一看友善可亲,再一看便会心生疑问——这人是不是对我有点那个意思?
可吴漾不是第一次见他,也早过了怀春少女的年纪。
茶楼是爷爷的珍贵遗产,吴漾绝不可能卖掉,不论怎么转型,这家店也只能姓吴,不可能姓沈。
但她一时想不通沈向川隐匿身份接近她的原因,忖度片刻,决定先不拒绝,探探他的目的。
“吴小姐别误会,没有别的意思。”
沈向川大概是看出她的片刻犹疑,先一步打了个圆场,“以自购商铺代替租赁完全是为了确保项目的经营稳定性,是管理层的一致决策。我今天也是忽然想起这事儿,顺便提了一嘴,要是唐突了,吴小姐多包涵。”
好话都让他给说尽了,吴漾也只能礼貌赔笑,“沈总太客气了。卖茶楼是件大事,我自己也做不了主,还得和家里人商量。”
“那是当然。如果感兴趣,我会叫人发一份完整的方案过来,合作方式也比较灵活,吴小姐可以入股餐厅拿分红,也可以实际参与经营。”
茶楼房子虽老,但毕竟是闹市商铺,几百平米的面积,想盘下整店,数额不低。
吴漾点头应好,照盘全收,心想着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项目能让精明过人的经理人先砸下这么大一笔投资款购买店面。
六种样品茶汤,吴漾和沈向川边喝边聊,天南海北,自然就聊到了他那位昏迷不醒的兄长。
“是个意外,”沈向川说,“我当时不在国内,出事一周之后才知道,据说是回城高速上碰了一辆货车,撞得挺厉害的。”
言及至此,不禁叹了口气,“唉,怪可惜的。我哥从小成绩就好,工作也干得不错,还很招女孩子喜欢。”
吴漾一脸的怀疑,“……真的吗?”
脑子好她是承认的,但刨去吴一周那可爱的猫壳子,剩下的完全就是个傲娇嘴贱的事儿逼啊!
此时,阁楼里的吴一周正不服不忿地趴在新址旧窝里小憩,半梦半醒中忽然打了个喷嚏,把自己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