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抱歉!&rdo;翻进房间,从地板上站起来的阿基里斯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向朋友问好。&ldo;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这几天一直没有来。&rdo;
&ldo;没关系!可以再见到你我就已经很开心。&rdo;罗亚坐在床头,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ldo;阿基里斯,你比我想象得要矮一点。&rdo;
&ldo;厄。&rdo;金发孩子摸了摸头。&ldo;我可控制不了我的身高。&rdo;然后才意识到对方话中夹杂着的讯息,惊讶地喊了起来:&ldo;你怎么知道我长得矮!罗亚!难道你的眼睛已经……&rdo;
&ldo;你说呢?&rdo;罗亚语气平缓。
&ldo;也许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rdo;他低下头去,小心地理了理被子。&ldo;上一次,我只能就着阳光看见千姐姐模糊的影子。但今天,阿基里斯,虽然其他东西我依然看不清,但你……&rdo;他抬起头笑。&ldo;我看得很清楚,金色的头发,还有你脸上的瘀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rdo;
&ldo;我和加尔利尔打了一架!&rdo;阿基里斯满不在乎地回答。&ldo;我早就想那么做了!&rdo;
&ldo;那么你一定赢了。&rdo;
&ldo;当然。&rdo;金发男孩子点头,尽管这不是事实。&ldo;我狠狠教训了他一顿。&rdo;
&ldo;那真是太好了,阿基里斯。我不是早就说过吗?善跑者阿基里斯不是弱者,更不是胆小鬼。&rdo;罗亚轻轻说道,语气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不知名的冰冷。
&ldo;阿基里斯……&rdo;他这么说:&ldo;我想我快要死了。&rdo;
&ldo;别开玩笑!&rdo;听到这句话,阿基里斯便大声喊叫了起来。他走过去,将双手重重拍打在床沿,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病床上的朋友,一寸也不肯移开。&ldo;你的病已经开始好起来了!你刚刚才这么说过!你说,你看见我了!这就是证明!罗亚,别说泄气话,你的病马上就会好起来。只要好好休息,再过一段时间,你的病肯定可以完全康复!&rdo;
&ldo;和那些没有关系,我的朋友。&rdo;罗亚还是那样微笑着平静地看着他唯一的朋友,他慢慢说道:&ldo;对不起,阿基里斯,我很抱歉……上一次,加尔利尔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竟然会怀疑你……&rdo;
&ldo;可是,我错了……&rdo;他继续说着,又将手伸了出来。&ldo;你看到了吗?这是我的刀!我现在已经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它的重量,我感觉得到,我可以闻到它淡淡的金属味。我想我的病真得已经好起来了,我感觉得到,它一天天的重起来,我感觉得到,我的手上确实握着一把刀。&rdo;
&ldo;它很沉,就像我第一次握着它那个时候。&rdo;
&ldo;那不就可以了吗,罗亚!&rdo;阿基里斯扶着床沿慢慢跪了下去。&ldo;它又变重了,那不是很好吗?&rdo;
&ldo;这把刀真的很锋利,划下去的时候,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rdo;
&ldo;阿基里斯……&rdo;罗亚闭上了眼睛。&ldo;在你来之前,我已经把它刺进我的喉咙了……&rdo;
他的头低了下去,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就要听不见了。
&ldo;我不是病死的对吗?我最好的朋友。&rdo;
然后他停止了呼吸。
阿基里斯跪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病床上罗亚逐渐冰冷的尸体,就好像面前的这个男孩,罗亚,他的朋友,只是睡着了一般。
&ldo;啊,你说得对。&rdo;过来很久,他慢慢站起身,摸索着,从怀里掏出那根好不容易才赢回的钢条。
没有锈迹的上半截,刃口的弧线发出冰凉的光芒,握在阿基里斯手中,好像一弯新月。
他站立良久,终于慢慢匐下身去,把刀刃贴在罗亚的脖子上。
他刺得很仔细,很小心,就像害怕吵醒对方一样。而那刀,它的确锋利得让人无法想象,没入的时候几乎感觉到不到阻碍,拔出来时也只是留下一道细小的肉眼无法察觉的伤口。
殷红的血慢慢渗出,阿基里斯低着头,沉默地注视着,直到许久以后,才叹了口气将钢条重新收回。
由始至终,他都表现的异常平静。
甚至连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下。
然后他转过身,来到窗前,把厚厚的窗帘布拉开,让金色的阳光洒在罗亚的脸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一手按着窗台跳了下去,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无人的房间里,罗亚静静地躺着,脸上露出安详地笑容。
&ldo;你是被自己的刀刺死的不是吗?罗亚!&rdo;
33奔跑的胆小鬼(9)
罗亚的葬礼被安排在七天之后,阿基里斯没有出现。
当最后一铲土盖上时,人们低着头,小声念述安眠者的名字,祝福那个孩子可以在另一个世界得到安宁与幸福。
随后,奚奚落落的雨点从空中撒下,而很远的地方,密林深处最高的那棵树上,一个男孩默默地注视着原处地一切,然后才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跳下。
半空中,巨大的镰刀准确钩住了一根粗树枝,凶器与身体形成钟摆划了道圆弧,再轻巧站稳。
&ldo;白色瞳孔的罗亚死了,也许从他进医院的那一天开始这结局就已注定。&rdo;一鬼轻轻将镰刀搁在肩上,背靠着树干坐了下来。&ldo;在这一瞬间,人们会小声的念他的名字,会为他的离开感到悲伤。然后,时间不会因此而停止。过不了多少天他们就会忘记,关于罗亚的一切,会逐渐在记忆里变得模糊,最后,所有的人,哪怕是最亲密的人,也会忘记曾经有这么一个孩子存在过,也会忘记,那个阴暗无光的病房里,曾经有个叫罗亚的人总是不断地抚摸着一把不存在的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