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琢磨片刻,对侍者说,&ldo;先来两杯热牛辱,再要两客牛排。&rdo;
宣怀风说,&ldo;要一个果子冻。&rdo;
白雪岚摇头道,&ldo;果子冻这种凉东西,等你病好了在吃。&rdo;
宣怀风听他那口吻,骨子里跋扈专制的性格,是绝不会改的,又觉好笑,又绝好气,绕个圈子问,&ldo;我点给你吃的,你吃的时候,匀我一小口,行不行?&rdo;
白雪岚一愣,看着宣怀风的眼神,便透出一丝无可奈何的宠溺来,想了想,转头对侍者说,&ldo;再来一个果子冻。&rdo;
宣怀风不禁微笑。
白雪岚对侍者吩咐完了,猛一转头,瞧见宣怀风俊美怡然的微笑,连心也苏软起来,只恨这里毕竟有外人,不能马上做出爱情上激烈的举动来。
然则这分爱意冲动克制在心里,又发酵得更加芬芳,只等着酿出金液,期待夜下享用。
不到一会,侍者又过来,端了两个玻璃杯的热牛辱,又把一碟晶莹可爱的果子冻,放到桌上,碟旁放着一个小银勺。
这家番菜馆的名声,看起来是名副其实的,起码这果子冻,制作得十分精致诱人。
白雪岚说,&ldo;这奇怪,大菜还未上来,倒把甜点先送过来了。&rdo;
宣怀风说,&ldo;我们又不是外国人,用不着这许多规矩,管它什么先上后上。这果子冻来得好,我正等着它。&rdo;
白雪岚看他要伸手拿小银勺,先他而取了在手里,笑着问,&ldo;多久没吃果子冻,就成馋猫了?说了只匀你一口,可不能让你全吃了去。&rdo;
嘴上这样说,他毕竟是极温柔体贴的,知道怀风喜欢果子冻里的桃肉,把勺子切到果子冻里,特意勺了那一小片甜甜的桃肉,送到宣怀风面前。
宣怀风说了声多谢,正要享用,忽然听见一人惊喜地叫道,&ldo;宣,我们真是千里有缘来相会!&rdo;
宣怀风转头看去,客厅那头一片蕾丝帘子翻动,走出一个西装革领,面目俊朗的外国人来,正是最近在首都如鱼得水的安杰尔查特斯。
宣怀风在读书时就很不待见这位同学,后来从白雪岚口中知道他牵涉贩毒,对他更生厌恶。
偏偏自己和白雪岚享受甜蜜的一幕,又被他目睹。那真是煞风景之极。
是以宣怀风一见他,就已微微皱眉。
安杰尔查特斯已经从被绑架的阴影中彻底脱离出来,为着他在中国人的地方,经历了如此不幸的意外,经过他大使姐夫的一番暗示,国民政府便在他的生意上,给予了政策上的补偿。若照中国人的话来说,可算是因祸得福。
唯一的不顺利,是和他合作的广东军方面,最近事情不断。
但这点不顺心,今日又被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给驱散了。正为了这个好消息,才出来饭菜馆吃大菜庆贺,没想到,竟遇到垂涎已久的英俊青年。查特斯心中不免得意,今天真是幸运的一天。
查特斯一边打招呼,一边已走到桌前,朝宣怀风伸出手,俨然是一个洋绅士。
宣怀风虽然厌恶,心里想一想,这人身后是英国大使,白雪岚现在正和洋人闹得不好,确实不适宜再招惹出别的事来。
所以他无可躲避,在座位上站起来,把手臂从桌面上伸过去,和查特斯握了握,点头招呼道,&ldo;查特斯先生。&rdo;
查特斯一握着他的手,就感觉到东方人皮肤特有的细腻了。只恨宣怀风还是那么矜持,轻轻一握,就态度自然地抽了回去。
一段日子不见,查特斯中国话说得越发字正腔圆,笑着问,&ldo;宣,为什么这么见外?叫我安杰尔就好。你也在这里用餐?真巧,我和几位朋友最近常来这里。既然难得遇上,大家一道吃,怎么样?&rdo;
说着,便以一副熟人的态度,伸手要把宣怀风带到自己那桌上去。
还没有碰到让他心痒的东方青年,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那手看起来也不如何肌肉纠结,力量似乎都藏在不起眼的指节里,查特斯被这只手一抓住,顿时动不得了,伸也伸不出,收也收不回来,只好转过脸,把眼睛不满意地瞪着没礼貌的海关总长,说,&ldo;白雪岚先生,我不明白你这野蛮举动的意义。&rdo;
白雪岚抓了他的手,缓缓站起来,这一来,恰好把宣怀风和查特斯隔住了,不痛不痒地笑道,&ldo;这个举动的意义,当然是表达我们海关对查特斯先生的友好。握手是朋友见面的基本礼节,何谈野蛮?&rdo;
说着,抓着查特斯的手,可以说得上是热情地握了一握。
查特斯和他握了手,立即把手抽了回来。这位海关总长,从某一方面来说,是要算作敌人了,一方面打击他的洋行生意,另一方面,又打击和他合作的广东军,手段层出不穷,令人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