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那么深,又那么透彻。
被雨冲刷过的世界,总是透着一股特别的干净,连吹过来的风,都是带着清香的。
男人从车后备箱里拿出了衣服。“把湿衣服换了吧。”他微笑着,“可不能象小志一样,患上成人急性肺炎呢。”
她脸上闪过一丝不经意的轻松的笑。
恍觉,自己多久没笑了?
她迟疑着,不敢伸出手。她觉得此时的世界太过奢侈,奢侈的有点不太真实。终于还是接过了,把自己包进这件带着淡淡烟草味的纺织品里,紧紧地揣住衣角,就象努力地想要揣住半刻的温暖,一放手,它就逃了吧。
“你这个自诩为伟大的母亲的女人,你抱着孩子这个高尚的理由做着圣母般的角色,其实你根本就是抱着根救命稻草!”
他的话似是无形的刻刀一点一点磨砺着她的躯干,那一刻,她如石人般僵立,只觉一道闪亮的光划过,脑海突然开始有了另一个节点。
正是因为他,让自己如神迹般想到了小志可能在工地的事实,她这个粗心大意的母亲啊,竟然忽略了小志不止一次地指着这个工地问“爸爸是不是在这里”的细节,这个把自己关在失败里的人啊,怎么配得上母亲这个神圣的字眼呢。
“许老师,我想向你道歉。”她还是鼓足勇气说了。
他笑着,细心地听出了她把“您”改成了“你”。他拍拍她的肩,示意没什么了不起的。他点燃了一枝烟,和她在医院外的长椅上坐下,他有些累了,但很满足。
“你等一下。”她忽然站了起来,迎上有些诧异的目光婉然一笑,转身朝着街对面跑去。那里有一个深夜卖红薯的老人。
很快,她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两个热腾腾的东西。
“给。”她把其中一个红薯交到许萧客手里。
这回轮到他迟疑了,他掐灭了烟头接了过去。显然,气氛已经开始扭转乾坤了。
“看来你已经接受我的道歉了。”她调侃。
许萧客快乐地耸耸肩,“好象挨骂的不止我一个,是不是我也应该向你道歉?”
“你骂得对,骂得好,把一个糊涂的女人骂醒了。”她认真地回答。“我不但应该向你道歉,而且还应该向你致谢,但光感谢太轻了,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来表达,所以。。。。。。”
“所以?”他打趣似地回应。
“所以。。。。。。我决定好好改变自己来回报许老师。”白惠芬认真的回答。“就象你说的,我必须从那层东西里走出来。哪怕是为了小志。”
“嗯。”
“你不会介意吧,这么晚还缠着你不放,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那层东西又在作怪了?”他扬起眉,注视着她。
她怔住,有些慌不守舍。
许萧客笑了,拿着剥好的红薯交到她手里。“算作是生日蛋糕吧,许个愿。生日的时候,什么都能被原谅,是么?”
她接过红薯,释怀地笑了。
“惠芬。”她忽然说。“你可以叫我惠芬。”
顾若把那家伙送的衣服,在床头挂成一排,每天起床,就象皇帝阅兵似地绕一圈,指着它们字正腔圆地说:“听着,小的们,你们很无聊,你们的主人也很无聊,我可不想穿着你们这群无聊,去讨好一个更无聊的人,明白不?”
她把**的牛仔裤重新套上,转了个圈,“瞧,我是顾若,听到没,固若金汤的顾若!永远穿牛仔裤的顾若!用物质无法打败的顾若,让我按要求每天一套装扮自己?呵呵,当我是跳梁小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