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绸缎珍宝给了长宁公主一部分,余下的全数装进了箱笼送到韶王府。至于金银,他给了莎琳娜一部分,由她负责为族人添置衣物,置办新宅子里的琐碎。赵幼苓莞尔。前头有几格台阶,呼延骓伸手,扶着她迈上台阶,盯着她光洁如玉的脸庞看了一会儿。&ldo;我向王爷提亲了。昨夜,也向胥大人说了此事。胥大人拿你当亲女儿看,且当初和亲一事,胥大人也是出过力的。所以我想娶你,自然不光要和王爷说,也得告诉胥大人。&rdo;他说得郑重,赵幼苓眼睛微眯,抬头看他。呼延骓面色如常,只是扶她上台阶后,再没松开握着她的手。男人常年习武,手掌带着厚茧,似乎是怕用太多劲,只敢轻轻抓着,她稍稍往后动了动,就赶紧追上来握着。赵幼苓看了看包裹着自己的大掌,含笑道:&ldo;我还没及笄。&rdo;她巧笑嫣然,呼延骓怔愣了片刻,随即心底一片柔软。赵幼苓慢悠悠晃着被握住的手,在廊道内还没走几步,忽然被身边的男人揽住腰,抱了起来。她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不等发声,男人抬起头,轻吻她的唇。温柔的吻,带着强忍下的战栗。他嘴上说再等等,等他找回阿泰尔,等他功成名就,可实际早急不可待。没有哪个男人,面对心爱的姑娘,会愿意让她远远的生活在没有自己的地方。他太想将云雀儿拢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只是每一次,他都在告诉自己,再等等,再等一等。&ldo;我们可以先订亲。&rdo;呼延骓低声道,见她睫毛微颤,眼底朦胧水润,心头忍不住化作一滩水,只想抱着她到天荒地老。&ldo;我们先订亲,然后你等我,我等你,等时候到了,我们就成亲。&rdo;光线从缠着廊柱的藤蔓间透过,罩在赵幼苓的半身上。她微微抬眼,眼底似弥漫了一层雾气,丝丝缕缕的水润,叫人挪不开视线。呼延骓唇角微翘,拉起她的双手,拢在掌心。&ldo;我不懂汉人男主外女主内的说法,以后你不必整日守在内宅,外面的天空那么大,何必把自己囚禁在四方天地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的背后有我,我是后盾,也是你的退路。&rdo;她想做什么?赵幼苓咬了咬唇,看着低头亲吻自己指尖的男人,笑了笑。她想做的就是看着身边的人都好好的,想大胤失去的城池能够早日夺回,想前世发生的一切……再不能重演。如今,还多了一件事。她想嫁给眼前的男人,生儿育女,一生携手。瑞王一行人押解人回朝后,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朝廷都在查青都的案子。贪墨案好查,虽盘根错节,但拔出萝卜带出泥,足够他们顺藤摸瓜,将燕地那些还藏在地底下的人和事都翻了出来。碍于这些人名义上都在瑞王的管辖,为平息朝中又翻涌起来的怨气,压下御史台雪花似的奏疏,天子半月之内又接连几次罚了瑞王俸禄。瑞王倒是全盘接受,老老实实待在汴都的瑞王府里,自己给自己翻出一片地,种了些菜种,又过起了农耕的日子。只是瑞王这边安安分分的,东宫那头却有些不太好。陈荣不是个能忍的,天子为能查出金矿的真相,特地把他丢给酷吏。酷吏的手段多得是,仅仅是一日三餐一般的鞭子伺候,就叫他没多久就撑不住了。再到白知府,不过只是把给陈荣的三餐鞭子,换成了从前用于女囚的指缝插针,人便没受得住多久,哭喊着求饶。至于那些远在燕地,正在押解回朝路上的官员,虽来不及施行,但沿途不断的审讯,还是问出了些事情来。所有人最后都指认到了一个姓贾的东宫属臣。太子被召进宫中,不等请安,就被天子劈头盖脸一顿训斥。&ldo;你看看这些,那个贾正做了些什么动作,身为太子,难道你当真一无所知?这么多人都指认他,他这是通了天的本事,能在你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犯下大错!&rdo;天子怒斥,说得狠了,难免有些气急,当下就摸出丹药来吃了一颗。太子打了个哆嗦,连忙弓着身子:&ldo;想……想是政务繁忙,儿臣……儿臣没能顾及上。&rdo;天子拧眉。要说满意,除了瑞王,他对几个儿子都十分满意。但他从没打算让皇后之外女人所出的儿子坐上太子之位。因此,不到事情坏到无法挽救的地步,他从没生出过废太子的心思。眼下,看着当上太子不过几年的戌王赵沣,天子更担心的是他能不能威慑群臣。连东宫属臣都能私下做出那么大的事情,日后难保底下人不会惹出捅破天的麻烦。瑞王没跟着查案子,可不代表不知晓都查出了什么。他难得没管王府里刚冒了头的菜,闻声直接反驳太子:&ldo;陈荣等人和贾正来往密切,此番不是还查出他们每年往贾正家中送了不少礼。贾正不过只是东宫属臣,家中财物已然超过了他的年俸所得。便是太子,只怕也赏不了那些东西。&rdo;太子猛地变了脸色:&ldo;这……贾正那厮定然与外人还有别的什么勾连!&rdo;他不敢言贾正府中确有不少是他的赏赐,只是东宫有哪些宝贝都是自有记录的,他送的那些却都没在名册上……没有在名册上的东西,不外乎是底下人的孝敬。天子默然不语。大殿内,满室寂然,鎏金香炉静静散着清冽的香烟。站在下面的太子脸色变了几变。天子眯眼看着他,叹口气:&ldo;贾正是你的左膀右臂,朕听闻东宫许多事你都交由贾正去办,确实有几分劳苦。只是这人如今不能用,朕还会审他,不审明白,你的名声也不用想要了。&rdo;太子闭了闭眼睛,神情有些仓皇:&ldo;儿臣明白了。&rdo;他心有不甘地行了个稽首礼,转身告退。至于那些丢在他脸上的奏疏,他自然没有带走。大胤如今的这位太子爷,满心满眼想的都是怎么把自己从这堆麻烦中抽离出来。他的位子还不稳,他底下,还有个对他来说,虎视眈眈,出身并不低的韶王。天子没有让人拦着太子。见身影从大殿走出,渐行渐远,天子缓缓垂下了眼帘。这世上谁没私心,可这私心要是祸国殃民了,那就要出事了。&ldo;荣安。&rdo;天子睁开眼,&ldo;出来陪朕说会儿话。&rdo;他话音落,龙椅后走出一人。赵幼苓是被胥九辞带进宫的。天子要见她,却没有光明正大地下诏召她进宫,反而让胥九辞偷偷把人带来,没说两句话,就叫她藏在了龙椅后。龙椅很宽敞,背后还有屏障,她站在后头,将天家父子二人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ldo;皇爷爷是在试探我们,还是在试探太子?&rdo;赵幼苓问。天子面色稍缓:&ldo;谁也不试探。朕只想知道,金矿的事太子究竟知不知道。&rdo;他说着拿起案几上一卷卷轴,展开的卷轴上赫然是大胤的舆图。应当是让人专门标注过的,一份描绘了目前已知的大胤境内各类矿山地点的舆图。青都的位置上,赫然画上了一个朱红的圈。&ldo;查案的事,皇爷爷等着底下人就好。&rdo;赵幼苓说着,为天子斟了杯茶,&ldo;谁有罪,谁无罪,到那时一切知晓。与其想着为什么,不如皇爷爷命人各地仔细查查,如今能发现一座私下开挖的金矿,说不定其他地方还有什么朝中不知情的铁矿、铜矿。&rdo;她看着舆图,低声道:&ldo;金只能买卖交易,流通时很难引起上面的注意,也通常不会引起极大的恐慌。可如果有铁矿呢,铁能冶炼成兵器,那……才是问题不是吗?&rdo;天子眼神一变,正欲就矿的事,再与她说些话,就见外头匆匆跑来个小太监,说是有话要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