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赤月王族未借身上流淌的大宣血脉提出过分请求,儿不觉得……他们多嫁进来一位嫡公主,会心生非分之想。父亲何苦用不存在或未见端倪的臆想,来碾压儿的一片痴情?
“五伦之亲,君臣有礼义之忠,父子有尊卑之孝,手足有至亲之悌,朋友有诚信之善,夫妻间有如宾之敬。却恰恰只有夫妻,才是陪伴扶携走完后半生的人。您抚心自问,当初选择母亲为后,不也是同样道理吗?”
他提起余皇后,惠帝霎时老眼泛泪。
那些年少气盛的冲进,狂热至深的慕恋,瞬即充斥心间。
惠帝颤颤巍巍起身,转望窗外冷冷清清的殿阁。
不论这座宫城,抑或他的心,确是在那一夜,因爱妻离去而空荡荡,冷冰冰。
夏暄搀扶他,缓步行至窗边,仰望晴空飞掠而过的鸟雀,浅浅一笑。
“母后在天之灵,必定希望儿子跟您一样,能与意中人结合、厮守,诞下融入双方骨血的孩子,就如我们兄弟姐妹……”
惠帝本非硬心肠之人,太子殿中那句“志同道合、白首不离的伴侣,生死相依、相互扶持的发妻”犹在耳边回荡。
他仰天眨去泪意,徐徐转头凝视夏暄殷切面容,唇角弯起起玄妙弧度。
“你,真有那么……意属于她?确定、肯定她是你想要的?”
明明刚才,夏暄当着上百耳目坦然表露心意,无所畏惧,此刻居然莫名红了脸。
清朗长眸柔情潋滟,语气无比坚定。
“是,儿非她不娶。”
···
半个时辰后,从垂拱殿至正门,沿途的侍卫、宫人和内侍,无一不感受到太子殿下的喜气洋溢。
他依然是那身赤色圆领宽袖常服,手上紧紧握牢一卷碧玉轴锦绫。
步伐不再如以往沉稳,仿佛带一点微不可察的蹦跃;俊朗面容抹去了往日的高傲清冷,弥漫美满欢欣的笑容。
如赢得了全天下。
比天下还多了心心念念的意中人。
越临近宫墙,他越按耐不住如飞健步。
忽见琉璃瓦顶上立着棕褐色的小小的一团,依稀是只鸮,他虽觉怪诞,没往心里去。
“快备马,本宫即刻赶赴赤月行馆宣旨!”
身侧内侍加快脚步追上,笑得欢畅:“哟!瞧把您给乐得!哪有太子殿下亲自宣布自己的赐婚旨意?”
是没这规矩,可夏暄真等不及。
他急需见她一面,第一时间分享他费尽心力得来的旨意。
从此,他们将名正言顺拥有对方,名正言顺属于彼此。
余下一小段路,他几乎飞奔而行,身体发肤散发激荡喜悦,恍若热血少年,意气风发。
未料,宫墙外急急冲来一女官,年逾四旬,容颜清秀,泪光泫然,却是崔简兮。
她气喘吁吁,话音颤颤。
“殿下!不、不好了!九公主……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