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自暴自弃结束挣扎,那两人停止如戏班子掐架的混战,愈发陷入缱绻靡丽。
晴容心道:盖床被子总成了吧?
于是丝滑薄被从天降,把赤条条的身影盖得严严实实,外加倾泻围拢的纱帐,终于遮挡春光潋滟。
和风抖落铺天盖地的桃花粉瓣,卷起一角飘纱。
暖灯掩映下,两身紧贴,玉面斜偎,檀口送津,彼此互望,思绪交动,款款意浓。
双双青丝流散如笼情,暧暧醉眸盈泪含俏光,氤氲迷朦且濡湿的媚色。
晴容在旁看得瞠目,可由太子臆造的秀体娇容,清眉妙目,婉若游龙,翩如惊鸿,既是她的模样,又有她自己想象不出的情态……
心态崩了,羞到彻底崩塌。
她刚才都干了什么?
居然……协助他,补充修正关于她未露于人前的各处,更予他制造各种遐思的机会?
这、这岂不等于直接在他脑海中把自己扒个一干二净,还纵容他放肆狂乱……?
极度羞臊将她冲刷得惶然失神,如攫取她全部的呼吸与心跳,脑间嗡鸣不断。
直至一道惊雷乍响,人一哆嗦,魂灵瞬间返回东画阁。
晴容仍坐在画案前,以手撑住脸额,不晓得盹了多久,如一刹那,又如悠长半夜。
其时夜雨连绵,苍穹遭闪电割破,耀目夺魂。
骤风疾涌而入,吹起案头零碎纸张,所幸画了大半的丝帕有玉镇纸压牢,并未被风卷走。
思及方才梦内绮丽黏缠之象,她两颊绯红似烧,手捂前襟,强行敛定心神。
扯过一旁的外披,草草将自己裹成粽子,终究没能阻挡身心的羞颤。
是因今夜太子殿下所饮为甘泉露,以致于她和他一同身陷幽梦,无法清醒?
救命!那道貌岸然的家伙,满脑装盛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
他还真敢想!飞灯缭绕,落花堆叠,皓光照床如昼!
剥她,乱画,还吃掉?
那些磨磨蹭蹭,碰碰撞撞,进进退退,颠颠倒倒,又算几个意思?
此时此刻,她算是撤出他的魂思,可他是否还沉浸在“美梦”之中随心而为?
晴容意气难平,挪步至东窗,极目远眺,却拿捏不准,透露微光的连片房间中,哪一座才是太子居所。
可就算她摸准了又如何?
总不能冲过去,摇醒他,大喊一声“住手”吧?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监国储君,究竟是心中有她、爱慕于她?抑或单纯因血气方刚而梦,恰巧将今夜闲聊的她作为寄托?
不,“九九”这一称呼,由来已久。
照这么说……她此前数度化身鹦鹉嘤嘤旁听的梦话,微哑醇嗓哼哼唧唧,呼唤的全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