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上锅盖,调成中火,他进房间换衣服,出来后从冰箱拿了一罐可乐,余光瞥客厅里孤零零的立着的行李箱。
顾泯的脑袋一下从浴室门缝探出来,“衣服在行李箱里,我刚才忘了。”梁安放下可乐,擦干手,蹲下拉开行李箱拉链,扭头问道:“是袋子里装的吗?”
顾泯点头,梁安面不改色找好了一套,交到顾泯手里,没一会儿,里面重新响起水声。没坐回沙发,梁安忍不住看地上敞开的行李箱。两处放东西的地方,一处有拉链,他蹲下轻轻拉开拉链,看清的瞬间,紧握的心脏倏尔放开,挤出里面几滴酸暖的血来。
梁安抹了把脸,把手拿开,呼出一口长气,酸涩复杂的心绪没有因此排除,反而沉甸甸的坠在他胸口。
都是些以前的东西,生活的琐碎玩意儿,和顾泯在一起的时候,天天看,后来想忘也忘不了。现在看见,只会想起买下来的时候的高兴心情。
打开电视,新闻女主播的平缓语调和雨声、水声混合,梁安窝在沙发,陷入酸甜掺半的回忆里,连顾泯什么时候出来都不知道。
把电视声音调小,顾泯揉着湿发,轻轻叫了一声:“阿安,你睡着了吗?”梁安应声睁眼,从沙发上坐起,“没有。我去厨房给你拿红糖姜水,要放甜点吗?”
顾泯扭头看了眼打开的密码箱,若有所思,答道:“甜一点。”
前段时间受台风天气影响,渔船停港未出海,台风过,又是紧跟的秋雨季,雨下不停,梁安冰箱里的海鲜存货吃得七七八八,海华排档也半个多月没开门做生意了。顾泯不请自来,梁安想好好招待也没有办法,晚饭做的是平常菜,清炒油麦和莴笋肉片,还有道鱿鱼蛋汤。
不知是红糖姜茶发汗,还是别的,顾泯觉得脑袋昏沉,人也没什么精神。
“那些都是以前你留在房子的,我一直收着。”
梁安给旧物搅得心情闷闷,胃口也不算好,知道顾泯探他口风,“明天再整理吧。”不乐意他再来,可东西都在眼前了,总不能当着顾泯的面扔掉,他做不来当面伤人心的事。
窗外下雨,秋意微凉,透过墙壁把湿黏水汽附在人身上,空调开了抽湿模式,梁安从柜子里抱出床被子,“下雨不热,你睡另一间房吧。”
雨夜本好睡,梁安却失眠了。行李箱里的东西一直盘旋脑海,迷糊睡去,做起和顾泯逛超市的梦,二人的交谈声与雨声穿插,一下清一下蒙,直到闹钟响起。
不出海,海华排档也不营业,梁安的生活很单调,洗漱完喝了半杯水,顾泯还没醒,他有些担心,敲了敲门。
没人应也没人开门,梁安心一沉,想起昨晚铺床时顾泯的话,“阿安,我觉得有点冷。”
顾泯睡得很沉,弯身的睡姿,侧脸陷入柔软枕面。梁安伸手碰他的额头,叹了口气,到底还是给他惹麻烦了,顾泯发热了。
打开抽屉拿出体温计,他拍拍顾泯的脸,“顾泯,顾泯……”
人昏昏沉沉的睁眼,披着被子坐起,“怎么了?”梁安甩好体温计,递到他面前,“你好像有点低烧,量一下。”
可能一时没搞清状况,顾泯出奇的懒,架高双臂,梁安一愣,把体温计塞进他腋下,没好气道:“夹好。”
顾泯一手夹紧,一手顺势搂上梁安的腰,头发抵着他胸口,“我头痛。”
梁安吁一口长气,无奈道:“你昨天到底在我家门口等了多久?”
“不知道……”顾泯答得含糊而低,“我没注意时间。”额头蹭了蹭梁安胸口。
一团暖在胸前炸开,梁安手指一弹,声音不太自在的有些僵,“夹好,别乱动,要量不准了。”
顾泯紧了紧手臂,轻飘飘的“嗯”了一声,“喉咙好干,我想喝水。”
“等下。”梁安拿出体温计,37。9度,的确是低烧了。认命似的松了口气,他低头看两只手都抱住自己的顾泯,说道:“待会吃过早餐,我陪你去诊所输液吧。”
“我想吃煎鸡蛋,放酱油的。”
梁安憋着气,“不是说喉咙痛,确定还要吃煎鸡蛋吗?”
“要,还想吃海米粥。”顾泯仗病提要求,心跳飞快,等梁安的答应。
短暂的沉默,梁安下看胸前的脑袋,呼吸起伏,“行,你先洗漱,我去客厅给你拿水。”
半跪倾身,顾泯瞥在客厅给自己倒水的梁安,嘴角浮现些得逞的笑,眼看梁安转身,一下钻回被窝,小声道:“你可真给我争气。”他说他淋雨就发烧的身体。
雨天,村里没什么人走动,水泥路上,只有挤在一起的两把天堂伞,伞下撑着他俩。顾泯拢了拢身上外套,眉眼浮出懒怠,手背贴上额头,嘀咕道:“好像烫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