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汀澜神色一凛,握紧了马刀……
“赤地将军”这个称呼,已经离他远去许多年了。
他在魔君的身份里,以为早与红尘无关,此时却被这个人,打破了心境。
如果所谓的“恩公”只是一个江湖道士,他不觉得有恨。毕竟是自己选择服下赭红虫草,才入了魔。
可最近他知道了,假面道士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往年的师兄许世芳。
他们之间的关系曾经不错,称得上一声朋友。所以许世芳能拿捏住他的心思,用这种虫草害了他。
许世芳就在他面前,怎能不觉得愤恨。
伍子戈眼见他们二人踩在房顶,抬着头说道:“有怨报怨、有仇报仇,都去别处打,别站在我们屋子顶上!”
敖锐也退到了屋檐边,央求道:“四叔……别在凡间拔刀杀人。”
百里汀澜一身杀伐之气难以掩藏,他发怒时半个四部都无法抵挡。
而且他修的清净道,最忌讳心绪紊乱,可能诱发赭红虫草的效用。
赤发鬼自己也知道,暂且压下怒意,质问道:“为何害我?”
许世芳踩在屋顶轻飘飘前进了两步,脚尖点在一块瓦片上。
他好像讲故事一般,徐徐叙述道:“我那不是害你,是助你啊……”
空气中有几许烧灼的气息,廊下两人随时留心着上面的动向。
只见许世芳踢开一片瓦,紧接着又是一片。天光倾泻到屋内,漏出了一小片皎洁月色。
百里汀澜说:“这处院落都有禁制,你掀了房顶也进不去。”
“哦?谁说我要进去了。”许世芳继续着他的举动,极赋感情地说,“北蛮破我大宇山河,边疆民不聊生。且问你,服了那红草以后,杀得爽吗?”
百里汀澜没有回答。
如果不是赭红虫草,大可汗或可能打下大宇边境的封地,甚至直入兴京。
那时的他溃不成军,早已被磋磨了锐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许世芳是“帮”了他。
“这些蛮人……嗜血、残忍。”假面道士用手里拂尘撩走一片瓦,接着说,“不知你可曾记得徐世豪是怎么死的,那面人皮鼓……你可没带到魔界。”
徐世豪是百里汀澜的年轻副将,也是许世芳的弟弟。
伍子戈倏然意识到假面道士要做什么,凝神戒备起来,防止他突破禁制。
果然,百里汀澜面色隐痛,完全被他主导了情绪。
许世芳指着镂空的屋顶,朝下哀矜地瞧了一眼,抬头叹道:
“师弟……大可汗的小儿子可还活着呢,不信你看一看……”
百里汀澜咬紧了牙关,不朝他指的地方看。
他顿了顿,然后低哑地说:“我造的杀业,早已够多。罪不及家人,大可汗两个儿子,是我放过的。”
“哈哈哈哈……一个鬼跟我说杀业。”许世芳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嘲道,“你放过他们,他们放过了世豪吗?”
他摸着衣襟里鼓起来的东西,掏出了那一面人皮鼓,比在手上,蛊惑般低语:
“是北辰王阿尔斯楞,他把世豪找了出来,买回了宫。方才你追着我,亲眼看见我从他寝宫带出来的……”
看着百里汀澜逐渐变化的神色,许世芳把人皮鼓举起来,指着上面一处缩到极小的印记,缓声说:
“不信你认认……世豪把你的名字纹在身上,你好好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名字,是不是?!”
最后一句他陡然提高了声调,屋内的人也听见了。
敖锐握着朱曦剑,对夜空喊道:“四叔,他做局!人皮鼓是他拿到阴阳市卖的,你不要信!你不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