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忽听那边有人高声宣布:&ldo;各位贵客,凡贺礼不满一千者,请厅下坐!&rdo;
刘季觉得这声音很熟。他循声望去,原来是萧何!
话音一落,只见一些人起身向厅下移去,看他们的装束,大概都是县中小吏一类的人。&ldo;我岂能与他们为伍?凡事得讲个气派,我不能在这个场合丢了面子!&rdo;
头脑一热,他转过身抓起账房先生手边的笔,在贺单上写下一行字:&ldo;贺礼万钱。刘季。&rdo;
账房先生立即对他瞪直了眼睛,随即喊到:&ldo;此有刘季公贺礼万钱!&rdo;
刘季挺挺胸,大步向里走去。
且说吕公正在厅上接待贵宾忙个不停,忽听得账房先生的喊声,不知是何方贵客到来,忙出来相迎。
&ldo;敝人乃刘季也!&rdo;刘季声音洪亮地向里面走,恰好迎面碰上吕公,只见他年近五十,精神矍铄,面含微笑,有几分温厚也有几分儒雅,忙拱手行礼:&ldo;恭贺吕公在沛县安家落户!&rdo;
吕公拱手还礼:&ldo;多谢兄弟厚爱,请,里面请!&rdo;
送刘季入了座,吕公才看清这刘季的仪容。只见这年轻人身高将近八尺,龟背斗胸,长颈龙颜,一派不同凡响之相,心中暗暗赞叹。萧何这时走上来,悄悄碰了碰吕公,一边和刘季打了招呼。吕公随萧何到了后院,萧何道:&ldo;吕公,刘季乃是泗水亭亭长,今儿可能没带那么多钱,吕公可曾查实礼单与礼钱?&rdo;
吕公听了,回头凝望刘季,只微微点点头,并未言语。一会儿,人都入了座,一阵锣鼓响,酒宴开始了。
刘季坐在座位上,一副自自然然的模样。他和众宾客频频举杯,热烈交谈。当下,许多宾客都知道刘季送礼一万钱,哪个不对他另眼相看?许多人前来和他碰杯,一时间,刘季就认识了不少县中有头脸的人物。享受着众人对他的那分热情,刘季酒酣耳热之际有些飘飘然了。他一面笑着应对,一面在想:&ldo;这些势利之徒,都是些趋利附势的小人,他们哪里是我的对手?只要略施小计,他们就如坠云里雾里。可见,对待这世上之人,胆要大,气要足,什么都敢为才行!&rdo;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纷纷离去。刘季虽喝了不少酒,但还没有过量。他站起身后,向吕公走去:&ldo;吕公,多谢厚待,晚生告辞了!&rdo;
&ldo;且慢,我有话要同你说。&rdo;吕公一面送客,一面示意他坐下稍等。客人全都走光了,吕公把刘季引到了偏房之中,因为那边全是帮忙的人在收拾桌椅碗盏,人员甚杂。&ldo;年轻人,你是何方人氏?&rdo;吕公问。
&ldo;吕公,小吏乃是本县中阳里人。&rdo;刘季看吕公口气十分慎重,不知何意。
&ldo;老夫自幼时起学习了不少看相之道,每每为人看相,没有不准的,依老夫之见,你是少见的贵火之相,将来的荣华无人可比。&rdo;
&ldo;此话当真?&rdo;刘季禁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ldo;老夫已年届五十,难道与你开玩笑不成?请勿见笑,老夫想问你成婚了没有?&rdo;
刘季红了一下脸,拱手道:&ldo;小吏实在卑微,至今仍未成婚。&rdo;
&ldo;哦‐‐&rdo;吕公摸着胡子沉吟一会,&ldo;如此正好,老夫有一小女,正是待嫁之年,老夫愿将小女嫁与你为妻,不知你意下如何?&rdo;他盯住刘季的脸,说得十分诚恳。
如果不是离得这么近,刘季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立即倒下身去,行了大礼:&ldo;多谢老先生看重,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rdo;
吕公连忙扶起他,笑吟吟地道:&ldo;贤婿可选择吉日,近日就可完婚。&rdo;
刘季只觉心跳加快,一下子倒慌了手脚:&ldo;岳父大人,晚生‐‐小婿不懂这个,还请岳父大人挑选吉日,小婿听岳父大人的。&rdo;
吕公仍是微笑着,轻轻点头,屈指一算,道:&ldo;下个月二十八日是黄道吉日,就定下此日如何?&rdo;
&ldo;甚好!甚好!就下月二十八。&rdo;
从吕公家告辞出来走了很远的路,刘季仍如在梦中一般。他左顾右盼,街上人行色匆匆,像往常一样。他伸手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很疼。他笑了。&ldo;难道我此生真是贵人之命吗?为什么这样的好事会落到我刘季的头上?从小长这么大,同村人都说我相貌奇特,倒没人说我有贵人之相。嘿嘿,天下竟有这样的事儿,有人主动和我刘季结亲!&rdo;
一边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已走了十几里路了……且说送走刘季之后,吕公满脸喜色地向后房走去。吕老夫人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她满脸怒气地道:&ldo;这半天里你只顾同那个高个子年轻人叽咕,不知都说了些啥!账房先生说,那小子上的是空头礼帖,一个子儿也没掏!倒不是我女人家看钱看得重,做人不能这个样儿!没钱就没钱,钱多少就多少!来的都是客。他不该那样儿!对这样不诚实的年轻人,你还有话同他说?&rdo;
&ldo;夫人,&rdo;吕公似乎没听见夫人的话,&ldo;夫人,我正要同你商量个大事儿哩!&rdo;
◎你今天中的是哪门子邪
&ldo;什么事?&rdo;老夫人虽然声音低了些,但怒气未减。
&ldo;我把娥姁许配给了刘季了。&rdo;
&ldo;什么?你疯了吗?这人简直是个无赖,你如何能把女儿嫁给他?&rdo;吕老夫人脸都气白了,声音顿时高了许多。&ldo;夫人,且听我说。&rdo;
吕公扶夫人坐下,笑着问:&ldo;夫人,你还记得娥姁八岁时那个道人给她算命的事吗?&rdo;
&ldo;咋个不记得?做娘的什么都能忘,就是不会忘儿女的好命运。那与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难道这个无赖般的人能给女儿带来什么好运?前几天县令还说娥姁人好,将来要给她说门好亲事呢!不知你今天中的是哪门子邪?这儿女婚姻可是大事儿,你‐‐&rdo;
吕老夫人的眼泪竟流下来了。
吕公递过一方巾帕,仍是笑吟吟的:&ldo;夫人,常言道,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你没有仔细看过这刘季的相貌,他龟背斗胸,长颈龙颜,绝非一般贵人之相。娥姁嫁了他,定有好时光。我看人是不会有错的,你放心吧;至于今天的礼帖之事,那算什么!小事一桩。大凡杰出的人总会有杰出的胆量,若不是他斗胆送上空头礼帖,我们哪里会有这一门贵亲?&rdo;
&ldo;贵亲?刚才我已听人说了,这刘季已三十多岁,无家无业,跟着老爹老娘过日子,若不是当个亭长,恐怕连糊口也难。&rdo;
&ldo;夫人,你不知道有大器晚成这个词儿吗?有的人就是到了后半生才成大气候的,刘季就是这类人。你等着瞧吧,如果我俩能活到那个时候,还能沾他的光哩。&rdo;吕老夫人并不能完全相信吕公的话,她看不了那么远,她只想女儿一辈子能找个好人家,过一辈子顺心日子。但是,吕公已把结亲日子定下了,这是不能改变的,只有唠叨唠叨算了。
娥姁从母亲那儿知道父亲已把她许配给了一个叫刘季的人,她没说什么,而是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