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音在东方青玄那里受了委屈,又在赵炔这儿受了委屈,表情本来已经很难看了,但听到他说有阿娘的&ldo;金玉良言&rdo;做指导,顿时又兴奋起来,几乎是蹦跳着上了台阶,走到矮她半个头的弟弟身边,乐滋滋地问:&ldo;什么话?炔儿,快,快告诉长姊!&rdo;赵炔侧头,正色道:&ldo;事已至此,洗洗睡吧。&rdo;说罢他不看宝音气得冒绿光的脸,轻轻拂袖,单手负于身后,昂首挺胸地大步入殿,往寝宫方向走去,那小屁孩儿装大人的样子,气得宝音几乎忘了自己也是小屁孩儿,很想揍他。&ldo;赵炔!你给我站住。&rdo;炔儿果然好脾气地站住了,回头看她。&ldo;长姊,真话总是很残忍,却是对亲人最好的表达。&rdo;&ldo;……你个小屁孩儿!&rdo;宝音握紧拳头,恨声道:&ldo;你给我等着看啊,我堂堂大晏朝最为贵重的长公主殿下,这么美丽,这么善良,这么大方,这么可爱……我想要做的事,会做不成吗?&rdo;&ldo;是很重。&rdo;炔儿难得一笑,&ldo;旁人撞了南墙也就回头了,可你就因为太重了,愣是沉得回不来……&rdo;&ldo;啊!赵炔‐‐&rdo;宝音冲了过去。&ldo;打皇太子,是重罪。&rdo;赵炔看着她扬起的拳头,淡淡地笑。宝音&ldo;嘿嘿&rdo;笑着,拳头阴恻恻击在他小屁股上,&ldo;这是长姊在教训幼弟……不要说你只是皇太子,便是你有一天成了天子,长姊该揍你时,还得揍你……揍得阿爹阿娘都不认识你。&rdo;赵炔脸一黑,&ldo;……家门不幸。&rdo;宴宾阁里,住满了四方来使。安排兀良汗使者住的地方,在宴宾楼东侧的世安院。时下以东为尊,赵樽给东方青玄的待遇向来不错。烧着地龙的房间里,阿木尔看着东方青玄从入屋起就紧紧皱着的眉头,亲手为她沏了一壶香气盈鼻的碧螺春,放在紫檀木的茶几上,轻声问:&ldo;为何愁眉不展?遇到他家小魔女纠缠了?&rdo;&ldo;不要那样说她,她还是孩子。&rdo;东方青玄面有不悦。&ldo;那我要怎样说?&rdo;阿木尔言笑浅浅,&ldo;或者说,哥哥,你真的打算娶了她做兀良汗大妃,与南晏联姻?&rdo;&ldo;胡说八道!我是她义父!&rdo;东方青玄声音微厉。阿木尔轻呵一声,似笑非笑,&ldo;你认人家做女儿,人家未必肯认你做爹。哥,你醒醒吧‐‐&rdo;她的说法,倒是与宝音不谋而合。可东方青玄对宝音原就只有父女之情,何来男女之意?不说让他接受,便是听阿木尔提起,他都觉得罪恶,哪能有半分妥协与念想?他不愿听她这种有违伦理的言论,只轻淡看她一眼,换了话题。&ldo;今日怎不入宫赴宴?&rdo;&ldo;我为何要去?&rdo;阿木尔反问。这个问题,东方青玄觉得不需要回答。当年阿木尔要死要活地留在南宴,不肯跟他回兀良汗,不就为了有机会可以看见赵樽么?这五年来,她哪一天不在盼着赵樽会回心转意?哪一天不在盼着见他一面。可事到临头,她却拒绝了,自是让他生疑。&ldo;五年光阴,我若还看不明白,便是真傻了。&rdo;阿木尔在灵岩庵修行五年,青灯古佛的日子,虽然非她初衷与意愿,可既然此言出自赵樽之口,那么,她便肯去做。五年里,她抄经文、穿僧衣、敲木鱼……没有一日不想他,可终是明白了,她得不到他……永远,也得不到。&ldo;这么说,是放下了?&rdo;东方青玄轻问。阿木尔面有嘲弄之色,&ldo;若能放下,我又何苦固执如今?&rdo;微微一叹,她提了提裙摆,坐在东方青玄身侧的椅子上,&ldo;不是放下了,是在心里发了芽,生了根,茁壮成长了……&rdo;这席话似有所指,又似什么也没说。东方青玄打量着她的眉眼,&ldo;那你今后有何打算?&rdo;他曾以为,东方阿木尔对赵樽的执念,这辈子肯定都是放不下的了。没有想到,五年的庙庵生活,倒是让她有了这样的转变。对于东方青玄而言,这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可他以为的欣喜,只持续了半秒,并听见阿木尔轻轻地笑。&ldo;哥哥,你不想娶妻,我却想嫁人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