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藏啊,与其说他是芝麻上的苍蝇(注:芝麻上的苍蝇,意思是扒手之类的小恶棍。),倒不如说是像熊蜂的家伙要来得恰当,但却不是个有眼无珠的熊蜂,也许比盲眼的牛虻好些。」
「这么说来,那老板难道是给胜藏许多甜头了?」
「照理说应该是这样……」系吉突然压低声音说:「可是,我在那附近的舖子听到一些风声,据说去年岁末年初那时……就是这个时候,豆皮寿司摊开张了……梶屋的手下去找那个老板,是个相当凶狠的家伙,可是不到半个时辰(一个钟头),那家伙就慌忙走了,之后,胜藏亲自出马,两人不知谈了什么,胜藏也是半个时辰就走了,听说之后不但没下文也不再管那摊贩。」
「搞不好丢了千两给胜藏。」头子娘说道。「胜藏就是这种人嘛。」
「不、不,头子娘,这是你的看法,我听说的是,那时胜藏一副要尿裤子的模样。这不是很怪吗?他可是胜藏耶!」
这回茂七可真的歪起头来了。这事不止有点怪而已,至今从未听说胜藏趿拉着竹皮履亲自出马的事。
看样子,那家豆皮寿司摊贩,可不是初生之犊不畏虎的生手。茂七握着烟管:心想,或许不能随便对那家伙出手。
不料,外面传来另一个喊叫声,茂七这才回过神来。
「吃过饭了吗?头子。」
牛权三在门口支着膝盖看着这边。他和系吉那有如随风乱舞的叶子正好相反,遇有急事也不快步跑,总是慢吞吞地一步步走。他虽然不会发出那种笨重的咚咚声,但因为动作太过笨拙,所以有「牛」的称号。他在新川一家酒批发商待了三十年,最后当上掌柜,却为了点小事被赶出来,如此这般,自四十五岁时成为茂七手下以来,已过了一年。就这一点来说,他比刚过二十岁的系吉更是新手。
茂七底下,长久以来便有一个年轻手下,名叫文次,但是两年前,文次遇到好亲事,一家小舖子想招他入赘。茂七本来就担心要以这行为生的文次有点过于和善,因此当文次同意后,他也很高兴有这门亲事。
捕吏与手下‐‐也就是头子与手下‐‐的关系,有亲疏之别。不但有跟在头子身边一起做事的手下,也有那种只在办案时才会传唤对方的情形。对茂七来说,文次正是属于关系亲密的手下,他离开那时,茂七突然感到寂寞。
不过,上天很会安排,文次离去不久,茂七又与其他人结缘,首先是系吉,接着是权三,连续有了两个手下。目前日子过得相当热闹。
「嗯,吃过了。怎么了?」
「出现了会令肠胃不好的东西。」
不知是不是掌柜时代的习惯,权三说话喜欢拐弯抹角,可是茂七马上紧张起来。
「出现了什么?」
「女浮尸。」权三说道。「卡在下之桥前的桩子。全裸,年龄大约三十。头子娘,很抱歉,让你听这种事。」
对已经当了近三十年捕吏头子娘的女人这么说话,不难看出权三骨子里仍是个掌柜。
「不管过了多久,你还是个恭恭敬敬的家伙。」茂七边说边将捕棍塞进腰带,便站起身来。
2
被放在大川边、盖上草蓆的女浮尸,乍看之下没有外伤,身上干净得没有任何殴打的痕迹。从尸体尚未浮肿得厉害看来,入水后顶多过了一个晚上。
「好高大。」
茂七掀开草蓆,看了一眼女人的肢体,第一句话便这么说。成了尸体躺在地上还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她的身高,看来她生前大概更令人觉得高大。
「是认命自杀的吗?」系吉问道。
「为什么这样说?」茂七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