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若扣住墓道口的湿滑巨石,大喊:&ldo;舅舅!!&rdo;湍急的水流把他俩冲得如江上浮萍,瀑布水声隆隆,夏明若咬牙:&ldo;喂!海洋!&rdo;&ldo;什么?&rdo;&ldo;跟着!&rdo;夏明若深吸口气,放开手,顺着激流向前漂去。他在暗河中打转前行,石头尖锐磕磕绊绊,约莫分钟,忽然光线刺目。夏明若条件反射地闭上眼,就觉得被什么东西挡住了,缠得手脚都不能动,越挣扎越紧,等适应了一看,竟然在渔网里。他与正在乱动的大叔面面相觑,紧接着楚海洋和豹子号叫着扑了进来。豹子说:&ldo;亲妈呀!亲爹啊!啊啊啊啊!&rdo;楚海洋说:&ldo;快别动!把网撑破了我们都得被冲到山底下去!&rdo;大叔挂在网上乱吼:&ldo;这谁干的啊?还有没有点儿公德啊?这河是你家的啊?&rdo;夏明若仰天哈哈笑,他四下里看,突然看见乱石滩上蹲着一个人。他扯扯楚海洋,楚海洋再扯扯大叔,三人痴愣愣地看着那人。那彝族老汉在石头上磕磕烟斗,笑嘻嘻地望着他们。&ldo;马锅头……&rdo;楚海洋喃喃。马锅头咳嗽一声,给楚海洋倒酒。楚海洋一口气干掉,恭敬地望着他,等着他问话。谁知这老头儿像没看见一般,把酒给他们一个一个倒过去。轮到豹子,豹子头一低,不让他看脸。五个人在溪边的大青石上坐下,马锅头架起火堆烤粑粑,湿柴在火里冒着青烟。夏明若摇头,把酒还给他:&ldo;我算了,胃痛。&rdo;马锅头问:&ldo;哪里?&rdo;夏明若在身上比画:&ldo;胃,胃痛!饿的!&rdo;马锅头恍然大悟,在褡兜里掏出个红薯递给他。夏明若说:&ldo;谢谢大爷。&rdo;马锅头拍拍他的肩,说了句彝族话。夏明若不明白,问楚海洋,楚海洋摇头,大叔灌了口水酒说:&ldo;岭定史,他说他叫岭定史。&rdo;大叔仰头又问了几句,马锅头一一回答,表情颇为和善。彝族有自己的文字,也有自己的语言,且语法十分复杂,外人一般不太能掌握。大叔解释:&ldo;他解放前是彝族土司,大人物。&rdo;&ldo;哦‐‐&rdo;楚海洋和夏明若肃然起敬,&ldo;岭大爷。&rdo;马锅头笑笑,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矜持与自得:&ldo;1952年,北京,见过毛主席,握过手……喏,好了,吃。&rdo;夏明若说:&ldo;是是,咱们汉彝两族友谊源远流长,红军长征时,彝族同胞为了支持共产主义事业,牺牲了不少人,我党和人民感恩戴德。&rdo;楚海洋接过红薯说谢谢,突然发现豹子躲得老远,便问,&ldo;豹子,你不饿?&rdo;豹子瓮声瓮气:&ldo;不饿。&rdo;楚海洋把手里的粑粑扔给他:&ldo;装!&rdo;豹子接住,一言不发埋头就吃。楚海洋哈哈直笑,指着豹子问马锅头:&ldo;这小子被您收拾过吧?&rdo;马锅头点头说:&ldo;是,刚绑起来打过,让他逃了。&rdo;豹子闻言又缩了缩。夏明若笑嘻嘻往后一躺,眯着眼睛看小陈从树林子里冒出来,便立刻翻个白眼,装晕。&ldo;姓楚的!姓夏的!&rdo;小陈鬼哭狼嚎地冲到面前,&ldo;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就把我一个人扔在棺材洞里!我的娘!晚上啊,是晚上啊!又捆住手!又捆住脚!还把我的砍刀带跑了!我想逃但是那个逃不掉啊呜呜!满洞里都是吃人的鬼啊!哎哟我的亲娘啊!&rdo;&ldo;嗯,嗯,我理解。&rdo;楚海洋听得十分认真,眼神温和,脸上满是真挚的同情,夏明若则继续闭目养神。小陈抹眼泪:&ldo;吓吓吓死我了……呜呜吓死我了……有鬼……有鬼……&rdo;&ldo;我理解,我理解……&rdo;那厢大叔与马锅头仍然在聊着。大叔慢慢地啜着酒:&ldo;老莫苏,你跟了我们多久?&rdo;马锅头并不隐瞒。&ldo;他,&rdo;他指指豹子,&ldo;坏人,从县城。&rdo;&ldo;小伙子,考古的,&rdo;他指指楚海洋和夏明若,&ldo;在半路上。&rdo;&ldo;你,&rdo;马锅头笑着摇了摇头,&ldo;你是谁?&rdo;大叔诚恳地说:&ldo;我是小伙子们的舅舅。&rdo;&ldo;哦!&rdo;马锅头吧嗒吧嗒抽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