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时序本来在海淀区有套房,东城区虽然也有,但工作的大方向不在这个城区内。住得次数也比较少,房间布置冷清极了,家具之类的也颇为简单。本来想着,两人还是各自住在以前的地方,这样也比较自在。但,被商时序拒绝了。理由居然是:既然已经结婚了,自然是没有分居的道理。他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搬了进来。从前一个人的独居生活习惯了,现在陡然空间里多了一个人,她多多少少都有点不大自在、习惯。一个人在家,晚上洗完澡,都是怎么方便怎么穿。现在他突然住进来,还没来得及购置新的衣物。衣橱间里最多的,还是吊带款式的睡裙。真丝质地,很贴肤。上面两根细窄的肩带,细带沿着凸出的锁骨往下,胸前裸露一大片肌肤。彼时,商时序在书房处理工作。房间内只有一个书房,所以他处理工作便只能去那边。在他准备睡前,房间的客卧已经让阿姨给他布置好了,晚上他睡那边即可。她想,这应该是俩人之间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房间内没有他身影,索性也不需要纠结太久。平素里如何,现在便如何,没必要因为一个人而打乱自己的生活秩序。换完衣服,从淋浴间出来。周晚棠掀开被子,躺了下去。卧室的窗户没有关紧,开了一条缝,带着湿意的风灌了进来。自从前阵下过那场暴雨之后,气温骤降,夜里温差变大。空气的湿度增加,吹进来的风有点刺骨凉。将被子卷好,盖在身上。脑袋靠在床头,手指摸到床头柜上正在充电的手机,点了点屏幕。还只充了百分之四十五的电量。算了。她拔下插座,打算看一会消息,睡前再给它充一会电。手机刚摁开电源键,屏幕就被消息弹窗铺满。最上面15条消息,全都是来自邬紫越一个人。不用点开看,都能想象到是什么内容。或许,今天中午就不该冲动的告诉她‘结婚’这件事情的,因为她自己都还处在迷茫怔愣的状态。就这么扯了证。消息甫一点开,全都是语音,以及一串的感叹号。语音转成文字。看完所有的消息内容,果然不出意料。晚棠摁住语音键,“娃娃亲。”“从小到大的那种。上次和你说相亲的事,也是自己想看看,除了他,还有没有别的方式可以考虑。”“很显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敢保证,下一次再遇见的,会不会是有担当的好男人。索性,我们两家认识。也没别的,就这样慢慢相处,你最近不是喜欢看先婚后爱类的小说,正好我给你实践实践。”她现在是想得很开:“毕竟,实践出真知。”邬紫越:“你可真行。拿婚姻大事给我实践小说里的情节,究竟行不行得通,实在佩服至极。”“……”“不过话说回来,至少你们知根知底。”隔着语音,晚棠都能想象得到,她的语气是有多么欠嗖嗖,“那今天差不多,不就是你的新婚夜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说不打扰,还真就没打扰了。“喂,想什么呢?”这话还没有过电流,通话切断。被她这么一说,周晚棠心间突然烦躁几分。静了片刻,起身穿拖鞋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客厅的灯是熄着,视野之中黑漆漆的一片。倒是书房的光亮着,柔和的灯光从紧闭着的门缝中钻了出来。光亮冲淡几分黑暗,不至于摸瞎到什么都看不清。周晚棠走过去。明明是在自己的家里,却分外客气。敲了敲门,而后推开。只不过她并没有走进,而是站在门框边,手指搭上把手,眼睛往向正低着头写字的商时序。她说:“今天晚上,你是睡主卧还是次卧?”要是他睡主卧的话,自己就睡次卧去;要是他睡次卧的话,自己就睡主卧。尽管这个房间一直都是自己独居,卧室也有阿姨收整过,被褥床单什么的也都是经常会换洗晾晒。因着她的出声,商时序手中捏着的笔顿住。他的身后是一整个镶嵌式的纯实木书柜,每行每竖格子里,都塞满了各式各样关于文物修复、文物鉴定之类的知识性书籍。墙角靠近书柜边缘处,支着一盏简约的护眼台灯。微淡的暖色光在他抬起头颅看过来的那刻,拓进他的眼底,乌黑的眼珠浮上一层温和的光。他只是看向她,却什么话也没说。晚棠等了一会,又重新问了一遍。商时序低下头。钢笔尖因为长时间接触纸张,已经开始洇墨,在纯色的信纸上留下一块黑色的墨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