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起的灯光很眼熟,红的绿的黄的,一闪一闪,旋转晃动。
喷涌的泉水将光芒打碎,扭曲,散射,投向四面八方。
摇曳的水面,倒映着世间景象,例如灯光,例如喷泉雕柱,例如一张看不清的脸,还有头顶上方的钟楼。
聚焦的画面,定格在一只打破水面的拳头上。
苍白,纤细,病态,似成人,似幼童。
下一秒,拳头砸入水中,带来一圈圈涟漪,溅起万千水花,眼前一片模糊。倏然,那水花又化为一片片锋利的碎片,每一片都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五岁,八岁,十五岁……每一片都藏着回忆。
眨眼,碎片又变回水花溅入水中,涟漪圈圈交迭,水面隐约倒映着摇曳的钟楼,陈旧的大钟,一下子圆,一下子扁,像任人拿捏的面团。
六点,五点,四点……
朦胧中,时针在逆转,时间在溯洄,黯淡的光线转亮,一圈圈涟漪复现、收回、从未出现,拳头从水中利落抬起,倒映在水面上的仍是灯光、喷泉、钟楼以及看不清的脸。
只有视线前的水雾依旧,视野依然带着模糊的失真。
“——”
恍惚间,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像是人在说话,在叫喊。
“……姐——”
那是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距离上一次听见,似乎过去很久很久。
“……姐姐——”
每一声都是恶毒的诅咒,叫人生冷,叫人颤抖,叫人恐惧。
“——姐姐?”
就像这样。
猛然睁开眼睛,黑色的天花板,灰蓝色的光线,暗黄色的被子……视野中尽是昏暗的色彩。
深夜。
她久违做了梦,却不是一个好梦,反叫她背脊发凉,冷汗直冒,心脏惊慌到几近疼痛。身体有些沉重,又矛盾地感到轻飘飘,像她的灵魂一半卡在身体里,另一半却漂浮在空中。
连呼吸也显得沉重。
胸口没摸到预料中的东西,闭着眼回忆,她才想起自己似乎在洗澡前将其摘了下来,现在大概还在浴室里。
床头柜上也没摸到每晚睡前固定装满的水杯,地上也没看见——说明应该没被打翻,难道是忘了?
洛萤撩开乱糟糟的发丝,掀开被子,踩到地上,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要问哪里不对……全都不对呀!房间,视野,气味,都不是她住了近三年的小房子,更像是……像是……
——“家”。
旧家。
可是,这可能吗?她茫然地张望。
床边是熟悉的窗台,上方挂着一个晴天娃娃。窗台前方的一字型长条书桌上堆着书籍,羚羊笔筒上贴着几张看不清内容的便利贴。床对面是整齐的书架与衣柜,再偏一些是摆在地上的全身镜……